额头贴着额头,那一直模糊的脸庞终于是能看清了一些……
是他啊?
又是他啊。
她见过他——梦境、现实,他都出现过。
在无边而又冗长的睡梦中,她无数次见过这张脸,他就像是她最亲近的人,但每一处苏醒她又总会将他遗忘,就像是人类遗忘睡梦那样自然。
而待到又一个夜晚,相似而又不同的梦境就又会出现,她又会记起曾经的梦境,然后延续着曾经的梦境,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他的人生。
直至又一次的遗忘降临。
在现实中,他似乎是一个怪人,他帮助过她,还为她讲过故事。
他讲故事的水平还是不错的,而忘记了梦境的她也是津津有味地听着,并将其与她的世界观进行比较,常常由此得出复杂而又诡异的结论。
但是,在记起了梦境的她看来……他所讲的故事就是他所经历的人与事,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他应该是一个可恨而又可怜的人吧?
但无论如何,她很难对他讨厌得起来。
对了……他似乎说过他叫“欧迪姆”?
好假,莫名其妙觉得这个名字好假,这个名字绝对不是他的真正的名字,他的真名究竟是什么……
记起来了,似乎是……
【白格】……?
*
清晨的光最是醉人,悄悄地穿过了玻璃窗户,在地上剪下零零散散的碎金。
“唔……”
套着一件黑色睡衣入睡的少女发出迷糊的鼻音,缓缓起身。
“好累……”
她只觉得她很累——全身上下都提不起什么力气,就好像是她在睡前做过什么剧烈的运动,让身体过度疲劳了一样。
而且,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似乎又忘了什么……
“不太舒服吗……”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眼瞳中还透露着几分倦意——犹格使用她的身体进行过一场高强度的战斗,这对于犹格而言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只是个“普通人”的阿比盖尔而言……
即便她的意识在那时早已是昏昏沉沉,无法思考。但经历过就是经历过,庞大的能量流经她的身体,给她的身体与灵魂都带来了一定的负担。
因此,她感到“累”也是正常的。
“醒了?”
“嗯,醒了……”
“如果感到累的话,可以再睡一段时间。”
“啊?不行吧,等下还得去祷……”
话音未落,少女的动作却是骤然一滞。
迷迷糊糊的反应快速退去,完整思考的能力也迅速回归她的大脑。
等等,为什么会有……
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转过头,那个正在翻阅书籍的男人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她微微睁大了眼,瞳孔不自觉放大。
“欧、欧迪姆先生!?”
她一半惊讶一半慌张地喊出声来,少女本应是清心寡欲的清教徒,但此刻,她的羞耻心却是在一瞬间炸开来。
事实证明,白格在这个房间内设置“隔音结界”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没有这层不可见的结界的话,以这栋建筑物的隔音效果和阿比盖尔那惊慌失措下的惊呼声……这会整栋楼估计都该听见了。
那阿比盖尔就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了。
毕竟这事怎么也解释不清,她总不能和别人解释说她有一个会“隐形”的朋友吧?
这样说的话,要不就是被大人们当做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要不就是被那些神官们认为是她看见了不洁之物。
前者还好,顶多就是被笑上几句,但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们一定会将她当做是和不洁之物沟通的魔女,然后把她架到绞刑架上……
——那可是很可怕的!
“不需要的话最好就快些起来……”
他指了指门外,他布下的隔音结界较为简单,没有增添诸如“选择透过”这些高级的特性,因此就有了不好的一点——所有的声音都无法传导出去。
这就意味着,这个房间在外面听来是绝对“安静”的,没有哪怕一丝的声响。这在外界看来绝对是不正常的,等到人一多,房子一热闹,这里的异常就立即会被发现。
“啊?是……是!”
至于为什么不修改结界构造?
他看了一眼正满脸纠结的阿比盖尔,平静地合起书籍而后转过身,像是没有形体的幽灵穿过紧闭的房门,消失在了阿比盖尔的视线里。
他难不成还得为阿比盖尔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