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静静翻书的白格缓缓合上书籍，这本从白鹭记忆中具现化出来的书籍承载了他的经历与感情，他读几遍总归是没什么错误的。

“你……”

白鹭的眼底隐约浮上了阴影，他撑着长桌，紧盯着同样看着他的白格。

他张了张嘴，最终是没能说出什么狠话。

“我为什么还没死？”

他应该已经死了，只要他和白格发生战斗，那一切就都结束了——白鹭胜利了，白格就会从这个心灵世界消失，到时就再也不会有人阻止他自杀；而若是白格胜利了，那就代表着白鹭死去。

既然白鹭已经死了，那四糸乃不就得救了？

这是支撑着白鹭与白格进行战斗的信念。

理智一点来说，他自认为他战胜白格的可能性十分渺小，甚至向白格挑战这个举动本身就是一种自杀。

但总会有某些东西，使得人们超越对死亡的恐惧。

他认为他是要死的，因为他无法接受牺牲四糸乃来补全自己。而既然要死，那他就把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他要为四糸乃开辟出一条生路，创造出一条无论怎么选他都会死亡的世界线。

早从一开始就打好了如意算盘，甚至主动引发冲突的冰结师握紧双手，长桌也发出了仿佛不堪重负的哀鸣。

“在想什么呢？”

白格向上一托，闭合的书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拖住，平稳地飞至那两叠书籍中的一叠上面。

“你是不会死的。”

“不，这里是心灵世界，在这里死亡就等同于在外界死亡——当我的精神死去，肉体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但我有说过我和你是在你的心灵世界中战斗吗？”

白格平静地对白鹭话语中的错误进行纠正，而这一句话也将白鹭压在心底的疑惑清空。

他停了下来，就像是呼吸也停止了，如同被丝线紧紧束缚的木偶般站在原地。

“是梦境。”

“我不会在你的心灵世界和你进行战斗——输了，我就会死去，而我赢了，你也会死去，这两种结果对你而言都是你想要的，但对我而言却是糟糕透顶……”

这是白鹭所想的糟糕法子，他很聪明地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只要他一死亡，那一切就都结了。

但白格对此早有防备，面对计划中如此巨大的漏洞，他又怎么可能会视若无睹？

“你想让她活下来，但我是想让你活下来。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你不可能在心灵世界里死去，因为你和我战斗的地方……”

“永远只会是你的梦境。”

那双黑色的眼睛犹如无底的深渊，最深邃最纯粹的罪恶在里面翻涌、肆虐。

“……”

过了半晌，白鹭的头颅微微低下，任由那白色中长发遮住他的双眼，覆盖住他的后肩。

——他死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与话语，白鹭毅然决然地碾碎了自己的心脏。他的血液早已结冰，即便是在心灵世界他也不会去改变这种认知，因此他的身体不会流出血液。

“自杀了吗？”

白格抬起头，无视了那一具颓然地坐在他对面的尸体，对他而言，那两色交织的天空似乎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还真是果断。”

他摇了摇头，手掌覆盖在那两米高的魔杖上，摩挲着这特殊材料制成的魔杖，他陷入思索。

白鹭的反应可以说是很果断，他在明白任何与白格之间的战斗都只会是徒劳以后，他就选择了自我了断。

在他的心中，四糸乃的命终究是高过了他的命。

“如果你是在一开始就这样做的话，那你或许已经做成了你想要做的事情……”

白格缓缓闭眼，伸出空闲的左手。他在低语着，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在说给已经死去睡觉白鹭听。

“但你又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一切……也只是一场梦？”

啪——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

＊

第三次了。

就像是沉溺在水中，无边的黑色水流压迫得他无法动弹，但在这时像是却出现了一只救命的手，他被这只手拖拽着浮上海面。

长桌前，白鹭睁开了眼。

“这回已经不惊讶自己为什么还没死了吗？”

“……已经明白了。”

白鹭抬头，同样是望见了那两色的天空。他清楚，这不是心灵世界的天空，而是比心灵世界还有虚假的梦境里的天空。

从一开始，白格就在迷惑他了。

“就是我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