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个例子:石油作为一种能源,如何进行高效利用,是在石油科技的范围,但无论将石油的利用效率提高多少,它只会是石油科技的一种创新,却并不是整个能源技术的革新。
而能源技术的革新,是指蒸汽机到内燃机再到电动机,是从烧木头到烧煤炭再到烧石油或天然气直到核能......
科技创新可以靠试错碰运气。
但试错是为了提供方向,而不是提供全新的技术和理论,整个领域的技术革新,绝对不可能单纯靠着试错。
就像无论如何烧石油,也比不过核能,石油就是石油,石油技术只会是能源技术之一,而不是能源技术本身。
同样,思维黄昏并不是指没有一个人没有灵感了,而是指一个人的思维循环带产生了断裂,再也无法维持运转下去,属于思维的变量已经转变成了定量。
不变,既死。
这是永生之劫,也是永生之死。
第一个陷入思维黄昏的永生者,死亡的并非他的血肉之躯,而是他的思维,他的变量,他的精神。
虽然血液依旧在流淌,虽然心脏依然在跳动,但永生者的思维却进入了沉寂之中,失去了活跃性,变得迟缓,直至,停滞不动。
‘变量是可能性,但失去了变量,就什么也不是。’博士落寞地说道:‘人类不是岩石,可以一动不动,失去了思维的变量,我们就变得如同一颗石头......我们怎么可能不走向黄昏?’
永生者的身体活着,思维却陷入了永眠。
当时的人类社会用尽了种种办法,动用了最高端的医疗技术,想要挽回最古老的永生科研者,但结局却一次次令人绝望。
最终,最古老的的永生者之一,成为了一个活着的‘石头’,就这么一动不动,宛若一尊凝固在时光中的雕像。
但最可悲的却是在纳米机械技术的支持下,这块‘石头’真的可以一动不动直到沧海桑田。
‘非常讽刺的是,接近或临近思维黄昏的永生者,其实已经不在少数了。’
‘出现了这件事情之后,知晓永生技术只能让他们的身体永生,却做不到精神上的永生,阔别已久的对于死亡恐惧,反倒是将好几个也濒临思维黄昏的永生者,从死亡线上暂时拉了回来。’
博士苦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
恐惧死亡确实是一种思维的变量,产生的强烈情绪也能够维持活得太久的永生者的思维循环带,让他们暂时摆脱思维黄昏的结局。
“治标不治本。”
夏林能够理解。
事实上,在那些属于西斯君主的记忆中,永生就是一些西斯君主的追求,也确实有个别西斯君主以各种形式达成了这个目标。
例如:就有某个西斯君主以痛苦为食粮,能够将各种痛苦转化为生命力,导致谁也无法真正杀死他,反倒是最后他自己产生了厌倦,选择了主动拥抱死亡。
......
永生者也会死亡的事实,犹如冷彻心扉的寒风,席卷了整个文明和社会。
按照正常的社会形势,尘归尘、土归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一辈的逝去之后,由新一辈扛起责任。
但永生技术已经导致了整个社会的畸形,堕落的太久以至于再也爬不出来了。
习惯了绝大多数人享乐,一小撮精英带领文明前进,一时半会无法拐回正轨上,但永生之死却不再只局限于科研者和精英中,反而在整个社会中蔓延了开来。
活得越久就容易坠入思维黄昏,一批批永生者的思维陷入沉寂,社会的各个结构开始断裂。
‘但不是没有解决方案......’博士语气中充满了悲哀。‘......既然自己无法产生足够的思维变量,那么就从外部引进变量。’
纳米机械可以并联人类的意识,承载本身虚无缥缈的精神力量,而若是将这个过程逆转,理论上可以通过纳米机械群,将一个人的意识和思维导入另一个人的意识中。
这样的话,濒临思维黄昏的永生者,就可以在外力的作用下,远离思维黄昏的末日。
乍看上去像是在饮鸩止渴,但往好的方面去想,只要科研和精英永生者能够抗过思维黄昏的威胁,再尽全力去攻关相关的思维技术,也不是没有机会让整个人类社会渡过这场永生之劫。
‘那一年的12月25日,我们开始执行思维永生计划,通过纳米机械网络并联全人类的意识,制造出无穷无尽的思维变量,导入文明的领带者的思维中,让科研者和精英中的永生者,彻底摆脱思维黄昏......’
博士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之后再与时间赛跑,抢在文明集体坠入思维黄昏之前,攻关和研发出能够抵消黄昏的思维技术。’
夏林缓缓闭上了眼睛。
已经不用听下去,他也猜出结局了。
这是一场另类的人类补完计划,但不是全人类的灵魂回归一个个体中,而是全人类通过自己的灵魂将少数几个人推上神座。
“失败了。”
‘失败了。’
精神并联开始之后,全人类的思维变量,导入了少数几个人的思维中,一开始的确是帮助这些文明的领导者,彻底摆脱了思维黄昏的威胁。
但是。
整个社会绝大多数的人,习惯享受各种糜烂和堕落的生活,喜欢抱着‘定制’的异性基因造物,沉浸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享乐中。
而这部分的思维也被导入了过去。
“就没有提前实验过么?”
夏林忽然拔高了声音。
‘有,这种命名为【思维注入】的技术,在小范围内通过了安全实验。’
博士苦涩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