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乌衣是例外。

其它仙人的友好是切割成一次次的短暂会面，而乌衣对她的好贯穿了半年多的时间，尚且看不到终点。

乌衣好得让申鹤一度迷茫自己与他的关系：如果自己和乌衣没有血脉关系，为何他对自己关切至此。哪怕是留云借风真君，也是有收徒意向，大可推托给师徒关系上。

申鹤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乌衣对任何孩子都这么纵容，但这个答案又让申鹤情绪莫名低落起来。

原来我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而现在，这份关怀也让申鹤敢于在乌衣面前“放肆”一点。

乌衣真的很摆烂，申鹤从来没有见过他施展独具一格的仙术。

没有如传闻夜叉般迅疾的速度，也没有留云借风真君随意彰显的机关术，类似刚刚腾云驾雾，换哪个仙人都会的基本能力。

哪怕留云借风真君说他是同行，申鹤也没有见过乌衣摆弄机关。

正所谓大隐于市，或许是乌衣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力量呢？申鹤下意识把乌衣想得很强大。

听完申鹤的想法，乌衣哑然失笑：“狐不施展力量，是没有材料也没有必要。至于要跟狐学习仙术，狐是教不了你，因为狐根本不会仙术。”

闻言，申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乌衣是一个白板仙人。

回应她的震惊是弹向额头的弹指，乌衣强忍着笑意：“狐都说了多少次，狐是狐妖，不是狐仙啊。”

这个申鹤当然知道，但她觉得狐妖和狐仙是一个概念，就像是远在海外的稻妻，那国神明眷属就是一只狐妖，雷霆之下，邪祟退散。

“原来你一直以为狐稻妻来的吗？”乌衣半开玩笑一声，又看申鹤难得认真，也没继续开玩笑下去，而是认真跟她解释狐妖和狐妖之间的区别：“还记得方士一脉，本职是什么吗？”

申鹤迟疑：“...降妖除魔。”

乌衣微笑，本就好看的脸，笑起来自然是迷人，让申鹤的思维都迟缓了些：“在璃月，特别需要称作是妖的存在，都是什么东西？”

“...必须斩除的邪祟。”容不得与人类共存，存在即是污染的敌人。

心中答案一出，申鹤表情直接一变，直接想起了扮作所谓许愿仙灵的魔神残渣，下意识后退半步，下意识想摸出母亲留下的驱魔遗物。

这一退，头也没有扭开，仍看向乌衣。

“.....”

申鹤松了松握住武器的手掌，又放了回去，认真看向乌衣：“你是那种存在？”

申鹤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如果乌衣真是那种存在，又怎么可能和留云借风真君和平相处。

“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是。”乌衣已经很少跟人谈及过去，毕竟仙人们都知道了：“狐是唯一的例外，因为狐不属于这个世界。”

申鹤因为吃惊而瞪大眼睛的次数有点多了，眼睛涩了。

“在狐的故乡，妖怪是一个灰色词汇，我们可以积攒功德，一步步修仙，成为你理解的那种仙人，也可以杀人吃人，乃至自相残杀壮大自己的力量，成为一方妖王。”

乌衣说着，又蹲下身子，伸手碰向申鹤手里的武器，只得到象征意义的挣扎。

本在申鹤手里无事的武器，落入乌衣手里，便滚上常人难忍的温度，申鹤似乎听到烤肉滋滋的声音，难免担忧地看着乌衣的手，却发现乌衣手掌只会凭空冒烟和烤肉声，不见一点烫伤痕迹。

“狐这种妖怪就是介于仙人和妖魔邪祟中间的存在，人类是学不了，强学也只会被狐的妖术伤害，但狐对杀人、带来灾厄又毫无兴趣。”

“你的武器能伤到狐，哪怕不怎么痛，也是狐不被所谓正道承认的证明。”

“但，这个又是世界承认狐为理智存在的证明。”

乌衣手心一翻，变戏法般变出一个玲珑珠子饰品，与申鹤身上那枚神之眼极为相似，只是元素力代表不同。

那是柔和的绿色，让人想到春日的温暖，是风元素的象征。

申鹤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乌衣，不知道他先前藏在哪里。

神之眼乃神明对自己的承认，一旦获得，非神力量不可拆毁，不可丢弃，所以神之眼持有者佩戴在身上不是炫耀，而是无法丢在一旁的无奈选择。

申鹤把想法写在脸上，让乌衣看得一清二楚：“哼哼，我可是一直都有带在身上。”

“不可能。”申鹤下意识否认，“我从来没有看见过。”

“你看见的东西，究竟是狐想给你看见，还是你能看到的极限？”乌衣意味深长地看了申鹤一眼。

这一句话直接点醒了申鹤，她想起乌衣讲过的故事，故事提及的狐狸总是狡诈，擅长迷惑他人心智。

“...是幻术？”

“你可以自己试试。”

申鹤思索数秒，迟疑地向乌衣施展了一个破障术。

不只是仙人喜欢设障迷惑寻仙人的双眼，妖魔邪祟也喜欢骗人耳目，以便污秽肆意增长而不被知道，所以如何一眼破除那些虚假伪装是申鹤的必修课。

因为乌衣是蹲下来平视申鹤，所以两人距离很近，方便了申鹤观察。

在破障术加成下，申鹤还真发现乌衣一处不同。

——乌衣的双眸。

他居然是异色瞳。

不过他是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异色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