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明白了莉达的暗示。

炼金术士行会绝对有能穿透骑士身躯影响炼金心脏的炼金术士，而炼金术士行会听命于玛塔斯，玛塔斯有足够的理由杀死格拉蒂丝夫人。

他当时也在黄铜大厅里，知道加尔加诺姐妹与霍普威克子爵之间的冲突，也知道，如果格拉蒂丝夫人突然暴毙，她的女儿们一定会将其归罪与霍普威克子爵。

而后，玛塔斯就可以招揽她们，让她们为杀母仇人效力。

只有塔尼尼还没能想明白，疑惑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轮流打转，希望能有个人站出来，为她解释一番。

“别看了，加尔加诺小姐。”阿尔弗雷德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是玛塔斯杀了格拉蒂丝夫人。你在帮你的仇人。”

塔尼尼脑子里炸响一声霹雳，目光呆滞，用求助的眼睛望向夏若蒂。

夏若蒂不敢与塔尼尼对视，她转而看向阿尔弗雷德的方向，说：

“这只是猜测吧？没必要说的那么肯定，阿尔弗雷德先生。”

“我不介意为你们分析一下玛塔斯的动机、目的。”

阿尔弗雷德从塔尼尼身边走过，也许是因为同被玛塔斯害死父母，孤苦无依的女孩激起阿尔弗雷德一点哀悯。

但是他比塔尼尼要好一些，他没有被玛塔斯欺骗。

阿尔弗雷德停下脚步，背对着塔尼尼，说：

“我不会追究你的罪，不管是跟随玛塔斯，还是刺杀我。你依然是宗教骑士，我是你的领主。”

他在等塔尼尼的回答。

塔尼尼没有回答，阿尔弗雷德将沉默当作肯定的答复，沿着走廊迈步。

“不！”

阿尔弗雷德没走几步，听见身后的小女孩冲他大叫。

他扭头回看，塔尼尼眼前红肿，冲他扮鬼脸，喊到：

“我才不要当……索沛伦家族的封臣！”

阿尔弗雷德皱起眉，不知道该不该将塔尼尼的话当作气话。

背弃领主，意味着放弃爵位，没有哪位贵族会做这种事。

“加尔加诺小姐，”阿尔弗雷德一个词一个词的说，确保塔尼尼领悟了他每一句话的含义，“我希望你明白，就凭你刚才的话，我能剥夺你们家族的爵位。”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索沛伦家族的人都一样！你以为你能比玛塔斯……好到哪儿去？”

如果母亲不是骑士，她就不会与钢琴家拼命战斗，是不是就不会身受重伤。

如果她们不是贵族，她们对玛塔斯没有利用价值，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塔尼尼记得家族没落后，某些贵族的贪婪，他们侵吞加尔加诺家族的财产时，并不在意母亲为谁流血，也不在意索沛伦贵族血脉相连。

爵位，它给女孩心里留下太多伤痕。

如果可能，塔尼尼希望她们只是普通人家，但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困扰。

但至少，普通人不用与一群虚伪的贵胄共事。

塔尼尼知道，玛塔斯与霍普威克子爵，本质上是一类人，他们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

她已经受够了。

听见塔尼尼将索沛伦家族与自己最痛恨的人相比，阿尔弗雷德不由地握紧拳头。

夏若蒂见事情发展有点儿不对劲，一把将塔尼尼拉到身后。

他深深吸入一口冷空气，冷却胸中燃烧的怒火。

他没法反驳塔尼尼说的话，向玛塔斯下达命令的，确实是自己父亲，玛塔斯的暴行，父亲知道，父亲默许。

阿尔弗雷德松开拳头，努力挂起和善的笑，尽可能柔声说：

“塔尼尼小姐，也许是因为我父亲的所作所为，让你对我的家族产生某种偏见。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证，我不像我父亲，我不会用他的手段治理索沛伦。”

“我……不信！”

塔尼尼挣脱夏若蒂的手，跑到阿尔弗雷德跟前，直视他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忍耐了，但塔尼尼并不领情。

也许是时候展现一点铁腕手段，新子爵继位，总得找个由头立威。

但是，当他看见塔尼尼盈满泪水的双目，刚升起的恶念就被他掐灭。

塔尼尼这个年纪的女孩，眼里应该有星光，有依依杨柳，有月光清明。

但是她的眼睛，是晦暗的，凛冬枯萎杨柳，黑云遮蔽月光。

真要追究起来，他的父亲得负大半责任。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大骂父亲是一件人事都不干；一面叹息不已，做好为父亲擦屁股的准备。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父亲。

“这件事情，你要不要跟你的姐妹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