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又打了声嗝,我赶忙捂住嘴巴,低着头一溜烟地钻进旁边的巷子,走出不远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对话。
“好有教养的小姐,跟酒馆里那些粗鲁娘们完全不一样...总觉得有些可爱?皮克斯,算你走运哦,她没和你计较。”
“这样的小姐,在这里可不多见啊,黑色的头发...”
还好,没人说我打嗝的事。
但直到我走进巷子深处,小声的讨论也没有停下来。
“嗝!”
因为雨停了许久的关系,巷子小路的淤泥已经干了,踩上去不再像那晚一样让人心生不适,只是味道依旧难闻,不时有听到狗吠响起,偶尔能看到人。
我沿着记忆摸索,找了半天终于看到那栋墙壁被我砸出窟窿的屋子,旁边就是我和特蕾莎战斗过的巷子,此时还能看到些许痕迹,只是冰已经消融。
格雷船长和斧子不在这里,我问了人才知道两把武器在前天就已经被坎里之剑收走了,这才放心下来。
“那镰刀,好家伙!两个人抬着都吃力,走不了多远就得换人!听说是英雄大人的武器,真是厉害啊...诶姑娘,你找那个做什么?”
好不容易摆脱大妈旺盛的好奇心,离开小巷之后,我等到一辆角马车,乘坐着它来到受灾最重的那片区域。
打嗝在路上渐渐停住。
我在隔街下了车厢,然后步行过去,很快来到一座很大的圆形广场。
这里是距离灾区最边缘的地方,我看到有许多人在广场上搭起帐篷,一眼望去密密匝匝的,一直延伸到很远的街道上。
这些...都是已经流离失所,甚至失去至亲的人吧。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他们的大抵也都从各自的“失去”里走了出来。有人和卫兵们交谈甚欢,还有人甚至在帐篷的中央摆起摊铺,烤香肠、当珠宝首饰...做什么的都有,情绪普遍不高,可毕竟人还得活着,活着就要糊口。
偶尔能听到他们谈论起维多利亚。
“房屋重建的不用我们自己花钱,真是太好了呢!这都托了女王陛下的福。”
“多么英明的女王陛下,刚才的演讲你们都有认真听吧?真是处处为我们这些人在考虑呢!赞美她...”
“女王陛下尽管年轻,却已经有了贤明王罗德尼四世的影子...我真的很高兴,伊森贝尔能再次拥有这样的好国王...”
“那些平时鼻子翘到天上去的贵族,这时候怎么一个吭声的都没有...”
“别提那些恶心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会捣碎他们的鼻梁!”
听他们的意思,维多利亚前不久似乎在这边演讲过。
明明才发生了那样的事...
我没在这里停留多久,也没再往更深的地方走。只是挑些相容枯槁,似乎在这次灾难里经受了风雨的摊主,在他们那里买些吃食、买些大概不会去戴的首饰,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过来看一眼,这没什么意义。我无法帮到所有人,那些被烧毁的房屋,想重建的话费用肯定是笔天文数字,我不知道维多利亚要怎么解决,我还记得王城欠圣乔治币行好多钱的事。
不知道我手里的那些金币,能不能帮到她...
胃里有些难受。是许久没有过的,消化不良的感觉。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步行回家。
这里已然是城中心,离隆道尔街实则没多远的距离,我故意走的很慢,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已是暮色近黄昏。
远远听到庭院里传来歌声。
第十七章 果树开花
“麦穗摇曳的那片晚霞...”
“那时不再来的光芒...就是你的归宿...”
若即若离的歌声,在远距离聆听时,似有些难以捉摸的杳然,却在我走到宅邸的铁门前开始娓娓动听,犹如三月的春雨一般,悄悄滋润着心灵。
真会唱啊...
不过,她回来的倒是比我预想中要早一些,我原以为要等到晚上的。
我静静站在铁门口,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待到一首唱完才起跳跃过蔓草丛生的栅栏围墙,踏上碧青的草坪,向庭院的蜜果树走去。
名叫维多利亚的女王就在那树下。
此刻她已褪去盔甲,换上木槿紫的宫廷长礼裙,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两张茶色的木椅,安适地靠坐于其中一张上,像绸缎一样的金发自后背慵懒的垂下,触至地面的小草,发梢散开来,与葱绿浑然一体。
那身影宛若传说里梦幻的精灵般遥不可及,却又与我仅有咫尺之遥的距离。
我默默走到她的身后,维多利亚循着脚步声蓦然回首。
“回来了。”
“嗯。”
我轻轻点头,举起手里装着食物的纸袋,对着她晃一晃。
“你饿不饿?有吃的。”
“是甜食吗?”维多利亚问道。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