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踌躇片刻,慢慢地、慢慢地挪到门前,抬手轻轻推开。
吱呀——
湛白的光芒有稍许刺眼。我眯起眼眸,两秒之后逐渐适应这股亮光,揉揉眼睛向房间内看去。
入目便是数十张纯白色的、被轻纱帘幕隔离起来的破败单人床。这些小床几乎将硕大的房间全部占满,每张床的床头都配着一个同样纯白的矮柜。就近一个矮柜上放着的好像是...那是钳子和药瓶吗?
这好像是个病房...可是没有人在啊?那刚才说话的人——
“拉比斯赫墨斯。”
恶魔的低语陡然在耳畔炸开。
!!!
仿佛灵魂飞出躯体的感觉。脑袋先是‘嗡’的一下,接着好像有什么‘咔嘣’一声断掉,瞳孔涣散意识陷入空白。恍惚了有那么一瞬的时间,紧接着心脏剧烈收缩两下,再瞪大双眼。
深吸气,张大嘴巴:“噫呀啊啊啊——”
我要疯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魂飞魄散,什么也不管不顾了,掉头撒丫子就开始跑。
我只管跑,连路也顾不得看。
快跑...再快点...
这是可怕的噩梦。
我要醒来...求求你让我醒来...
我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远,可直到气喘吁吁、肺部像是火燎一般的疼痛,我也不想停下来。
我好害怕...
咔嘣,咔嘣。
极冰短镰再次于手中凝现,凶猛的寒气肆意自身边涌出,即使如此也不能给我带来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嗵嗵嗵嗵...
鞋子踩在地板的声音无比刺耳。跑起来之后我才感到下方似乎是悬空的,木板的缝隙之下似乎更加黑暗,我不敢仔细去看底下有什么,只顾着抡圆了腿逃跑。
一直跑到过道的尽头才缓缓放慢脚步。
我到尽头了,前方再也没有了路,一扇仿佛牢狱里带着视窗的铁门横在眼前,看起来相当的厚实。
这里是...出口吗?
我紧了紧手里的短镰,战战兢兢地迈着脚步。陡然间,铁门发出一阵巨大齿轮转动声。
咯咔咔咔——
轰!
它缓缓打开了,像是在迎接我。
滴答,滴答。
这次我听的很清楚,水滴声就是从铁门内传来的。但里面几乎一丝光亮也没有,能见度几乎为零,犹如怪兽黑漆漆的、能够将一切吞噬的可怕巨口。
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只能进去看看。
我一手举着烛台,另一只手紧握短镰,缓步踏进铁门里。
除去黑暗,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样品柜,没有病床和低语,甚至连天花板和地板也不曾存在。它就像是一片异次元空间,有的只是无边无尽的幽暗。
滴答,滴答。
水滴声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足够我辨别来源的方向。循着声音望去,我看到在黑暗里亮起的一束白光。
白光犹如凭空自黑暗里打出的舞台灯束,照亮了下方的一片阴影...那里有着什么。
我得过去看看...
深呼吸,壮着胆子向那束白光走去。靠近之后发现,那横在白光下的阴影,其实是一张破旧生锈的手术床。手术床的侧面立着同样锈迹斑斑的吊瓶架,架子上悬挂着仍未打完的吊瓶,鲜红的液体正沿着导管流下,自耷在床边的针头往下滴——滴答,滴答。
液体被黑暗吞没,发出声音。
我陡然愣住了。
这是——
心涧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害怕、惶恐、愤怒、以及...无法释然的哀痛。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径自扔下短镰与烛台,任其和液体一同坠入黑暗,慢慢走到手术床边,抬手摸上硬邦邦的皮革,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
我在哭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视线变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