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与街道在脚下呼啸而过,我踩着一个又一个楼顶,裹着闪动的冰晶,如飞鸟一般自城市上方急掠而行。
宽松的修女服被大风刮的猎猎作响,满头黑发纷乱舞动,我一手抓着衣襟,另一只手紧握巨镰,咬着牙全力跳跃、狂奔。
城市里房屋门窗紧闭,以往热闹的街道与市集此刻空空荡荡,偶尔有零星的平民远远跑过,似乎是向着北面正门的方向狂奔。有时也能看见道路两侧打翻的竹篮棚架,与窗边一闪而过、略显惊惶的脸。
很不对劲...
我心里越来越慌。
城里怎么了...
不久之后,远处传来人声。
“...你起来,走啊...”
几十米外的街道,昏暗的薄雾中,有人影拖着什么奋力后退,几下之后又有人过去帮忙,随后这些动静化为男人短暂的哭泣。
那是...
我踩上屋顶,又再次跳起来,迅速向人影的方向接近,很快便看清楚了那些人是守备军。
他们的盔甲上沾有血迹,手中已出鞘的剑放下来,拖着死去的同伴,满脸哀恸与迷惘。
怎么回事...
我从附近的屋顶跳下去,落在他们不远处。
咚。
“什么人!”
那些守备士兵被我发出的动静吓了一跳,忙握剑直起身子,警惕的视线朝我望来。
“发生,什么了!”
我没有靠近,隔着七八米向他们大喊。
但没人说话。
“你们的!女王陛下呢!”
这句话喊出后,我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越发警惕,纷纷把剑尖对着我,迅速后退。
“我是,她的朋友!”
“别问我们了...”有人回答。
见他们愿意出声,我马上又喊:“你们怎么了!哪里在打!”
“南边...其他的不清楚...”
他们很快退进了小巷里,从我眼前离开。
我没有去追,那些士兵的警惕心太强了,精神似乎处在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这样的人是很难好好沟通的,可他们的状况与反应让我的心直接沉到谷底。
守备军为什么会那样...
这是城内啊...
那些人明显是从哪里逃下来的。他们经过了战斗,同伴重伤死去,得不到医治,没有取胜的希望,只想躲到哪里...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这种事情发生呢?
我不想再想思考下去,心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体内的秩序之力疯狂催动,自城市上方急速飞掠,一路南行。
越来越多的平民自下方仓惶而逃。
不久之后,前方隐隐传来喊杀声。
我心里一惊。
再次掠出一段距离后,眼前的薄雾破开了。我定眼望去,看见左侧几十米外的街道上全是奔走而吵嚷的士兵。他们在往北面的方向溃逃,具体的人数已经无法分辨。而另一侧,那如洪流般自巷中冲来的铁骑,高举着手中的剑,转瞬之间杀至跟前。
“啊——”
杀声爆起的瞬间,街道上血肉乱飙,本没了战意的步兵在骑兵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奔行的骑兵如尖刀般冲进人群,势如破竹,砍瓜切菜般杀开一条血路。
士兵们四散溃逃,惨叫声不绝于耳,人群中响起嘶声呐喊:“杀回去!杀回去——”,可没几人响应,随后就见那喊话的人与冲来的骑兵对拼一剑,被第二剑削去头颅。
这一幕看的我心中一颤。
很快我又发现,在距离这边几条街外,有另两队的士兵冲杀在一起。
那边的局势似乎已经陷入了胶着,人群在混乱中厮杀着,无数剑锋的交接,角马兽冲撞而去,带着粘稠的血浆倒地,铁蹄四处乱踢,被压在巨兽身下的骑兵想爬出来,下一刻就被身旁的士兵一剑刺穿胸口,紧接着那名士兵又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矢射中,身体一晃倒了下去。
惨烈的景象在视线里很快闪过,被我甩在身后。
再往南掠行一段距离,大大小小的战场就越来越多。有三五个人肉搏拼杀,也有数十人的激烈对冲,以往繁华的街道里,此时到处都是巷战,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倒下的人里有身着布衣的平民,但更多的是满身银甲的守备军。
并不是破城了。
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活人还是尸体,交战双方的盔甲兵器配置几乎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甲披上的徽章与绑在手腕的绸布。
与守备军厮杀的不是铁甲卫,同样也是守备军。
我站在一处屋顶,望着下方街道里发生的一幕幕,听着震天的喊杀声,嘴唇哆嗦几下,脑袋里反复徘徊着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