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卡洛斯倏然转头,卡洛斯“锵”地又将剑拔出来,我们循声望过去。
那像是人在喘息、刚从睡梦中醒来,哼吟的声音,从大厅的那间侧门传来——这时我才突然又记起,圣·乔治在临死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所解开的这道侧门——那门里的房间,有活人?!
我和卡洛斯对望一眼,不再说话,放低脚步和呼吸声,默默朝着那边走去。
那声音响了一刻,旋即也消失了,我明白对方同样听到了我们的动静,知道外面的大厅有人,并且在防备着我们。
于是卡洛斯想要朝我比手势,我根本就不看他,下一刻便踏出月步,眨眼间窜进房间里,与此同时,雷光骤然轰鸣,长剑在扩散的电弧里直刺而来,剑尖直指向我的脸,那人显然已经在侧室埋伏好了,我没眨眼,迅速抬起手,指尖夹住了那柄利剑。
下一个瞬间,我认出了那把剑。
是吊唁者...
“等等!”
电弧窜至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但不痛,任凭那缠裹在剑锋上的雷电有多炽烈,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如山,旋即,对方像是认出了我的声音,电弧收敛,狭窄的房间内光芒一暗,骤然又变得更亮,卡洛斯身裹雷光,绕至那人的背后,将长剑搁在了对方脖颈。
“停——”
我蹙眉,轻声喊道:“卡洛斯,自己人!”
卡洛斯当然没想一下就杀了对方,他看着我,又看了看身前矮小的背影,确定不是自己熟悉的人后,身上雷光逐渐散去,剑锋上光弧依旧闪烁着:“谁?你们认识?”
“安娜。”
我松开手指,叫着对方的名字。
剑鬼安娜西丽丝放下剑,面无表情,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卡洛斯,伸手把他的剑也拨开了,手指触及雷光,炽雷无法对她产生影响,卡洛斯见状也顺势退开,但仍未放松警惕,架剑在手,“剑鬼安娜西丽丝?”
剑鬼安纳西里丽没理他。
“佩、佩伊洛...”
侧室里响起另一人的声音,我当然在进来时就已经察觉到还有人了,此时目光望去,才看清这是一间小议室,这里倒是有桌子,桌侧的陈列柜后,有一道藏身的人影慢慢走出,竟然是沙尔曼。
“你——”
沙尔曼看着我们,她似乎受伤了,手一直捂在小腹,我闻到血腥味,她看到我们似乎难以置信,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陡然欣喜若狂,有些想哭的表情,“你们终于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表情,原来这女人并非无情的做事机器。
“怎么回事?”
我问道,看她几眼,将目光重新转回剑鬼,“很高兴看到你们还活着,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佩伊洛小姐,你听我说!”
沙尔曼快步走上前来,许是牵动了伤势,她疼得脸色有些发白,“母神要复苏了,圣城已经完全沦为死城,我们拼死杀进来,本是想阻止那些群星会的人,但是...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们能活着,全依托乔治老先生的神迹,他就在外面大厅,他不敢和我们呆在一起,他...”
维姬的女佣声音沙哑,大概是心中十万火急,抓着我一通倾诉,旋即意识到什么,转头望向门外的大厅,“他...”
“他死了。”
卡洛斯蓦然开口,他看到沙尔曼,这才将剑收好,“他一直在撑着这里的光幕,我们一进来,他就...”
后面的话,不用再继续说下去。
沙尔曼愣了愣,露出些许悲伤的表情。
“但他留下了一封信。”
我立刻道,“一份很重要的信,还有教宗的权杖,他一定希望有人能把这些带出去,交给维姬,或者我父亲的手里。”
说着,看了卡洛斯一眼,而他也马上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
沙尔曼点头,这女人不愧是维姬最信任的下属,短短的几秒钟,她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说话间条理逐渐清晰,语气冷静,“他本打算托付我们,将东西和消息,一起送出去的,但情况说变就变,死烟从城北突然涌出来,圣·乔治匆忙阻拦未果,反倒被侵蚀,我们那时都受伤不轻,没有出城的机会了...”
说着,她蓦然又想到什么,“对了,地下监牢!圣殿教堂后面,有地下监牢的入口,那里应该还有不少人的,都是圣城的平民,我们...乔治老先生拼尽全力,把他们救了下来,他们现在也许还活着!”
此话一出,卡洛斯马上道,“那正好,我去看看。”
“安娜。”
没时间犹豫和扯闲,我马上对剑鬼吩咐道,“你和他一起去,小心应对突**况,你——”
突然,我看到剑鬼的左手,被绷带简单的包着,里面有血渗出,似乎有两根手指,已经没有了。
“你没事吧?”我眉头紧促,看着她木讷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的点头,将剑紧紧抱在怀里,转身就要和卡洛斯一起走,我心里仿佛一刺,“伤的很重吗?”
“伤?”
剑鬼懵了懵,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抬起左手一看,然后对我摇头,“不碍事,不会影响握剑。”
言下之意,因为伤的是左手,所以我还能打。
“那...”
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头也不回,跟着卡洛斯走了。
“...沙尔曼。”
我叹了口气,扶着沙尔曼坐到桌旁,郑重问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随后从她的口中,听到整件事情的大致经过。
那其实是早已经能预想到的经过:被封印在地下监牢最深处的母神,早在近乎半年前就即将突破封印了,教宗安吉尔为了阻止它,情急之下,罔顾一切的做出了封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