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的语气轻飘飘的。
因为对他而言,现在做的不过是在闲扯淡而已。
而且,现在的他根本懒得多寒暄什么,瞎话都懒得编,完全就是在陈述那血淋淋的事实。
仅仅是事实而已……
虽说正视现实一直是人类所称颂的品格,但当它变得无比沉重时,曾经被抨击的所谓‘逃避’好像就成了可以理解的事情。
而对贡特尔来讲便是如此。
对那个手握雾魔旗帜的贤者来讲,这只不过是某种看似无关紧要的‘现实’。
但是,这个事实却像是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了他的心脏上。
那种痛苦与遍布全身的寒意几乎要让他的身体完全弯曲下来。
“所谓的幻觉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说,之前的那种幻象让我松了口气,总感觉能安静下来了。”
“那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呢?”
“因为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迎着贤者的目光,贡特尔又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数日未眠的原因,他的笑容看起来癫狂,就像是怨灵与恶鬼一样。
但是,他仍然是人类,至少现在是这样。
“如果我真的接受了那份幻觉,我才会觉得良心不安,因为我输的一败涂地,将自己的一切都输了。”
贡特尔的所谓坚持听起来好像会令人感觉到迷惑,至少一般人在初次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绝对会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霍德却觉得自己能理解贡特尔。
说白了,那个年轻的国王现在的心情完全趋向于一种自我惩罚。
到了最后关头了,他绝对不希望迎来那种平淡到就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终结’。
“其实这些根本没什么所谓,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
也许这番话由其他人来讲,贡特尔或多或少还能感觉到有些安慰。
但是,这番话却偏偏是由他的对手说出来的。
即便贡特尔内心深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认同了这一点,但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仅存的自尊心却瞬间爆发了出来。
“尽力……你管这叫尽力。”
此刻,贡特尔觉得自己突然有很多话想说,而这些话甚至已经到了嘴边。
但是,当他真正张嘴的那一刻,他却无话可讲。
因为仔细想想,他真的没有什么好讲。
说自己没尽力?
说自己还有许多谋略不曾施展?
这不是在扯淡么。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这是每一个人都有的自尊心。
但是,现实如何呢?
现实就是,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将自己这个对手放在眼里。
甚至能慢慢悠悠的走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一句‘你已经尽力了’。
这对一个国王来讲绝对是一种侮辱,但贡特尔却又不得不吞下这苦涩的果实。
意识到这一点后,贡特尔再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空荡荡的宫殿之中,二人对视着。
最终,那个身着邪龙甲胄的战士将手中的旗帜插在了地面上。
‘铛’
伴随着那种令人牙酸的破坏声,贡特尔清晰的见到自己宫廷的地面就这么被暴力击穿。
而借着那看上去无比沉重的力量,那面旗帜甚至在这宫殿之中迎风招展。
一时之间,贡特尔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不因为其他,因为那面旗帜是雾魔的旗帜。
那旗帜以黑色为底,上边刻画着的则是金色的、交错着的战锤与战斧。
事实上,尼德兰王国也是头一个将矮人一族的诨名当成军团名使用的,而原因也只有一个:哈根。
雾魔军团曾经是哈根带领的军团,这个军团所继承的正是他那‘雾魔之子’的称谓。
现在看到那个矮小家伙的旗帜光明正大的插在勃艮第王国的宫廷之中,贡特尔突然感受到了一抹浓浓的讽刺。
“别介意,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尼德兰的年轻宫相没有办法抵达勃艮第……仔细想想,他估计也不会有空到这里来,所以送上这面旗帜表示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