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平静地看他,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当然准备好了——或者说在没有准备好之前我就根本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主动面对糖糖的父亲。”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况是在面对像白糖父亲这样的庞然大物?
就不要说需要用尽全力什么的了,事实上就算是竭尽全力又能怎么样?
愚公移山自古以来为何被智者们嘲笑?因为那其实根本就不是坚持不懈——在面对可以解决的事情面前保持自我才叫做坚持不懈,而面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解决的逆境时选择继续坚持下去就是彻头彻尾的冥顽不灵。
试想如果天帝并没有命两位神灵背走王屋太行,那愚公的行为都只不过是如同蜉蝣撼树一样的不自量力。
言尽于此。
但人这辈子活着并非就要始终作为智者……有时候当个会被嘲笑的愚公也挺好的不是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不管如何,在我作出决定要来这里面对糖糖父亲的那一个瞬间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要承担这份决定背后可能会产生后果的准备——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
而老管家沉默起来。
并没有像是刚认识一样上下打量,也没有继续对我施以嘲讽和压力,他的表情只是重新在刹那间便归于平静,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再次堆积起那如同往常一样和蔼而温和可亲的笑容。
他重新转过了头。
而我只能在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疑惑中同样沉默。
不太清楚他突然对我说出这番话的用意,但唯独能够察觉到隐藏在其中的某些深意——似乎,只是似乎,眼前的老管家是在对我进行某些警告?
我转过头不留痕迹地再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倒还有乌黑浓密的发丝,看起来便有了和白糖父亲一样儒雅而威严的奇妙气质。
可那笑容——在刚刚突兀而诡异的问话后,心中对于眼前老管家的看法终于被颠覆了。
再也不是什么儒雅随和的完美管家,而是仿佛戴着面具一样虚假的空洞地微笑着的未知之物……或者这样的大人物都喜欢这样躲躲藏藏把自己隐藏起来的调调么?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简单,只不过是我自己没有想到而已。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再度转过头,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入到窗外逐渐倒退的风景之中。
至少那些倒退着的陌生的风景不会让我感受到焦虑。
◆
大概是过了一小时多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我没有特意看过时间,只是相当信赖自己的生物钟——只要大概时间没错就是了,所以在下车的时候专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错。
准确的来说是一小时零六分钟,而这样的时间也正好够从CBD区开车以市区内最大限速开到郊区。
虽然一路上的风景完完全全都是陌生的不曾有过印象的——废话,虽然平时喜欢看点闲书,可不管如何我本人也就是区区一死宅而已,整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又怎么可能对周围郊区的风景有什么熟悉感?
扯淡。
只能凭借越来越稀疏的高大建筑物确认了周围的环境的确是郊区,而根据从市中心CBD区向郊区辐射的环形区域来说……大概已经到了城市边缘几乎已经来到隔壁市的程度?
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摇下来?
所以已经干干脆脆就是这种情况了,甚至有点“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然后司机转手把车门锁上,又叫了人把车门车窗全部焊死,最后开着车唱着歌带着一车人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直奔不归路的赶脚。
顶不住。
这谁能顶得住啊?
我的心情便相当复杂了起来,抬头看着窗外那陌生的风景,突然就有了些想要骂娘的冲动——所以虽然一直以来说什么会把我拉走灌了水泥去填江也只不过是我自己脑补,毕竟和谐社会哪里会有这么夸张的违法乱纪。
可现在这情况就贼nm离谱好吗?!
真就往城市边缘开然后把我拉去填江——我可是明明白白就记得郊区是有一条江的,所以现在这是准备直接把我拉过去填江?
我傻了。
所以只好微微忐忑起来,在车子刚刚停下后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然后沉默。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时候已经没有我选择的什么权利了,只能逆来顺受,最多再稍微尝试一下咸鱼翻身了?
大概。
而老管家已经下车,又绕到我这边打开了车门,对我露出和善而恭谨的笑容。
“俞先生,请下车吧。”
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这家伙态度实在是有些微妙,可现在却没有再挣扎什么的余地,所以我按他所说从车子上下来——可一抬头便看见了眼前那幢漂亮的独栋别墅。
说不清楚详细的是什么建筑风格。
我对建筑这方面不太清楚,只是能够看出来那相当漂亮的外观应该有极简的风格,而表面又以大块大块的玻璃镶嵌出晶莹剔透的质感,再搭配上灰黑色为主的建筑材料,最终一同构建出漂亮而凌厉的建筑外表。
总之,相当惊艳。
看来这次的目的地就是眼前这幢别墅了?
可是完全不理解——这种时候带我来眼前这幢别墅又到底是在搞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