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哈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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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
不是肯定的答案而是略带着迟疑和犹豫的不确定。
不太能够理解为何俞晓的语气是这样,所以便老老实实问他:
“为什么是大概,不是之前你说过的么,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才对吧?”
可没想到俞晓却只是沉默,又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重新低下头,苦笑。
“如果是曾经的我大概能对自己现在做下的猜想有百分百……不,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肯定,可现在不行了,自从跟你谈恋爱之后就感觉自己的判断力被削弱了不少,更何况……大概是真的明白了爱情为何物,所以再也不敢有那种肯定的想法了。”
“嗯?”
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俞晓,可他的表情却有种微妙的矛盾。
是幸福和无奈交织在一起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从跟你谈恋爱之后就认知到了感情本来就是一种不能够用理智来剖析的东西,所以也就放弃了用纯粹的理性去推测——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客观事物都能够通过线索和规律进行推算,可唯一不可控的就是人心……我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把人心也并入推算的要素之中,可现在才明白,原来感情和人心从来都是混沌不可推测的黑箱系统。”
这么说着,他突然微笑起来。
并非是什么大彻大悟,也不是困顿所以干脆放弃了的表情,只是无奈,略带着某种满足。
“机关算尽,最后发现原来无论如何都计算不了人心,所以那就放弃了更好——无法肯定预料未来的可能那就这样吧,活在当下吧。”
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所以心情有微妙的变化,抬起头来再看向俞晓的时候心中的某些不明之处也豁然开朗起来。
所以妥协了。
人的成长这个过程就是不断妥协的过程,而男人更甚——男性在这个时代本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弱势群体,要为了家庭生计而努力……这点倒不是为了男性喊冤,只是客观上的,这个时代中男性的生活成本要比女性高上不少。
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所诞生出来的结果便不言而喻。
要妥协。
一开始是为了爱人,后来是为了家庭,最后是为了子女——升斗小民活着本来就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前进并妥协着,如同破茧般一次又一次被迫做出改变。
毛毛虫破茧成蝶一辈子只有一次,可生而为人所需要做出的选择妥协和成长……却贯穿整个人生,从始到终。
此乃人生之苦。
看俞晓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带上了温热的感触,又踮起脚伸出手来轻轻按在他的头上。
摸摸。
“辛苦啦,”我在俞晓愕然的表情中轻声说,“要你为了我改变……虽然是你自愿的,可也很难为你了,毕竟既定的观念要强行扭转是痛苦的,所以谢谢。”
爱人亲人之间是很少会说谢谢的。
因为谢谢都是用在并不亲密关系之间的感谢词,能够缓解尴尬,表达谢意——可现在我却对俞晓主动说了。
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可没想到俞晓竟然摇了摇头。
“不用谢,”他轻声说,“为了你改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毕竟咱们两个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上值得我们为之改变自己的事情不多,可一旦遇到就应该去珍惜……就像现在这样。”
他伸手抓住了我已经按在他头顶摸头的手,双手合十,轻轻把我的手包在手心。
炽热的温度伴随着坚韧的质感沿着肌肤传递。
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慢慢升温。
所以愈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只能张开嘴,像脱离了水域暴露在空气中,只能张大了嘴试图呼吸的鱼一样。
可俞晓却突然低下头来。
他闭上眼睛,带着温柔的表情,轻轻俯下身,于是嘴唇上传来同样温软的质感。
下意识也闭上了眼睛。
温软的质感在脑海中传荡,呼啸,如同山崩海啸一样浩荡着轻易摧毁了所有已经成型尚未成型的想法,又将之碾压成齑粉。
已经不能思考了。
呼吸也是。
身心都已经几乎沉溺在这……漆黑却温柔的海洋中。
我和俞晓倒在了床上。
◆
再睁开眼睛,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
主观意识中似乎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看了看手机却发现并不是,只是数分钟而已。
但却总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手指下意识收拢并成拳头,虚握着凑在唇畔,视线也理所当然地不自觉挪开到了另外一边。
害羞……害羞什么的当然没有!
大概只是有些许的心虚,所以不敢直视俞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