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的赛马娘并肩站在一起，差距不大的身高看上去犹如姐妹。

为什么自己会和鲁道夫象征站在一起呢？

李泽的思绪飘向了过去，在那比赛还未开始的时候，她和优秀素质从东海帝王的休息室走到走廊上，就看见了鲁道夫象征来到了这里。

鲁道夫象征，到那个地方的理由不言而喻，谁都知道，特雷森学院的皇帝是看好东海帝王的。她来是为了关心东海帝王的出道战吧。

可惜，对方在进入房间以前，她对着李泽说：“我们俩一起看比赛吧。”

那句话，不像是商量，像是命令。犹如皇帝的圣旨，不得违抗。

于是，李泽出现在了这里。

“你知道特雷森学园的校训吗？”

突然，鲁道夫象征开口说出这句和当前比赛没有丝毫关联的话语。

李泽知道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犹如数学题中那唯一的答案，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的数字必然只有一个。

“一马当先，万马无光。”

这无疑是残酷的话。可赛马娘就是这么残酷的梦想。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赛马娘的每一次比赛，都像是两名绝世的武者在比拼自己的武艺，终归要倒下一个。而倒下的那个人，根本无人记得。

人们只会记得冠军。

比武如此，电竞如此，赛马娘也是如此。

“夏目玲子，你猜？她们这些被帝王的光芒所笼罩的人，会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和你一同参加出道战的赛马娘，又有几人没有选择退役吗？”

“不知道。”

“果然……”

皇帝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仿若不动明王坐在那里，又仿若第六天魔王在那里狂笑。

此刻，不是鲁道夫象征站在这里，而是皇帝站在这里。

日本生涯不败的皇帝！在美国豪取五冠连胜的皇帝！

“夏目玲子，看上去温暖如太阳的你，骨子里却冷漠的让人害怕。全靠本能奔跑的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对于其他赛马娘意味着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那场出道战中，除了你和优秀素质以外的全部赛马娘选择了退役。”

退役……原来其他的八位赛马娘都选择了结束自己的赛马娘生涯吗？

李泽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个消息她没有什么实感。赛马娘对她而言，勉强算得上是一个职业吧。就如出卖时间的便利店店员，出售知识和智商的律师，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就是，获得的报酬不相同。

可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她们的痛苦。赛马娘对于马娘而言，是梦想。如同电竞少年的逐梦之旅，哪怕是蹲在网吧里面，在乌烟瘴气下的环境中磨练自己的技术，也要坚持的梦想。可突然有一天，这梦想破灭了，自己在网吧里面不分夜晚的鏖战，吃着方便面渡过的艰辛岁月到头来变得一文不值。

那是无法言语的痛苦。

可是……

“也许，退役了她们的生活会过的很好。”

李泽不是赛马娘。她只是个卑鄙的人类，为了谋求生计才选择赛马娘的人类。初来乍到的她在不知道未来如何是好的时候，系统的出现让她有了一条退路。

她理解赛马娘退役带来的痛苦，但并不代表着她本人会经历那种痛苦的过程。传说中有那种共情能力的人，他们熟读古书，从文笔之下体会作者的感情，他们感受得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得已而为之的绝望，感悟得到“天欲亡我，非战之罪”的悲凉，感悟得到“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的壮烈。

可她不行。

正如她自嘲的那样，她是个卑鄙的人类，一无是处的人类。以往唯一的优点，乐于助人都在生活的棱角下磨平了。

她可以选择自我欺骗。

是啊，自我欺骗。当自己的双眼没有看到画面，当自己的双耳没有听见声音，自己从外界没有摄取到相关知识的时候，就可以进行自我欺骗。

如果自己有能耐，就不会成为赛马娘。如果自己有能耐，在训练没有进展的时候就会选择放弃。如果自己有能耐，就不会接受骏川手纲的支助。

皇帝——不，应该是鲁道夫象征看着这样的女性，那独立世人之外的感觉愈发的严重。

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她意识到了这点。这不符合她原本的心意。

说出这样的言语，是为了让夏目玲子明白，有才能是好事，但有才能却不去锻炼是坏事。那样的后果就如那些退役的赛马娘一样，在某次比赛中，被一个怪物击败，留下终身的阴影。

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失败，而是在失败之后看不见自己追上那个人的希望。

“那个，夏目玲子。对于考核时候，我向你道歉。那次我做得过分了。”

“没关系的，皇帝前辈。”

鲁道夫象征沉默了片刻，她先前所说的并没有错。夏目玲子是个冷漠的人。不仅对他人冷漠，对自己也很冷漠。

她回想起了那天考核赛结束以后，夏目玲子和骏川手纲离开时候的表现。

那种发自骨子里面的淡然，是认真的。

以自己笨拙的语言，真的可以将该说的事情说清楚吗？早知道就说这件事了，按照骏川小姐的提醒要简单不少。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