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这周人必有后手阴谋”飞廉也是老将了,很快意识到守军的人数不太对劲的样子,这要是没什么计谋陷阱的话,他就可以把自己的兵符整个吃了。
“自然是有的,但是,将军请静静看。”明笑道,就是有才对啊,他也不知道吕尚有什么计谋,但是,既然是计谋就意味着不能随便告知别人,而且定然与没有在营地里面,而是在后方驻扎的姬发有关。
我为什么要针对你的计谋,见招拆招呢?我直接针对你的执行人啊,你吕尚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就算是有千百妙计,我只需要针对你的执行人和你之间的信任问题下手就行了。
谁让你们之间偏偏就有这么大的一个裂痕呢?姬昌以吕尚为相,令诸子称尚父,固然是笼络人心,也是令吕尚可以辅助自己的子弟继位,以为托孤老臣,为何托孤多是老臣?
因为等子弟成长起来的时候,这些人差不多都死了,既不需要谋害功臣,又能令新主坐稳。
相反,托孤少有找年轻人的,因为对方活得长,很容易变成权臣,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可是这个尚父就意味着吕尚有极高的地位。
如果成周没有继承的问题的话,那么就算是子受也挑拨不得,因为吕尚的年纪对于成周来说是一个优势——他年纪偏大了,以这个年头的人的寿命来说,能不能活到姬发或者姬考顺利掌权,稳定国政之后再死都要打一个问号了。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灭商之后,姬发并未猜忌姜尚,而是以齐地富裕之地封之的原因就是这里,一来齐地是个大火坑,二来,以姜尚的年纪估摸着还不一定能够平定齐地就得寄了。
对于一个偏偏倒到随时可能寄的老臣,大部分的君主都是很宽容的,不吝惜封赏——谁会和一句会走路的预备役尸体计较啊!
但是,成周有继承权的问题,而吕尚又被称尚父,也就是小爸爸,这个名分一定下来,就意味着他有操作废立之事的能力和名义,现在姬昌活着还好,但是姬昌突然死了呢?
他都快70岁了,在这个年代属于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那种。
万一突然寄了,而公子发和公子考的争斗还未分出胜负,为了稳定成周的人心,那么必然是吕尚出来主事,以相父主持大局,然后立新主,这个新主可以是他姬发,也可以是姬考,甚至可以是任何人。
如果吕尚毫无一丁点的私心,那么他会选择依从姬昌的愿望以姬发为周伯,即便如此,都还有问题,那就是吕尚的政治主张和理念与姬发是一路人吗?如果是的话还好,如果不是呢?他可以立姬发也能立更合拍的姬考啊!
这还是建立在吕尚没有私心,只为国家考虑,为公事的立场上,如果他有私心呢?毕竟相父这个位置,既是相又是父,兄弟,多可怕啊。
商使那句:吾非相,吾乃摄简直是一句魔咒一样萦绕在姬发心头。
他不免站在吕尚的角度去想,他要如何才能非相实摄,最后的答案是,要么立姬考,要么立姬旦,前者靠商军之力而入西岐,又是悖逆君主,成周诸侯必然多有意见其根基不稳。
再加上借了商王的力,哪有不还的道理,现在姬考只想着借商的力量入主西岐,可等他成了西岐之主之后,商王的力量就变成他的忧患了。
那么姬考要如何与之对抗,那就是依赖扶植他的吕尚,若是商一直强势还好,说不定会出现类似后世诸葛刘备这样的明君贤臣美谈。
但是商这个威胁没了或者商王假装这个威胁没了,那么吕尚这样大的权利,哪怕是为了自保都得摄政,何况说他如果还有这个心思的话,更是可以直接架空姬考摄政。
而姬旦就不用说了,太年幼了,幼主老臣,又是相父,尚父,那么代为执政简直是名正言顺,可是几年后,到底是他吕地姜氏的周国,还是他姬氏的周国可就真的要打个问号了。
面对货真价实的谋国之利,任何人都不可信!如果要立周旦,最好的办法就是令他姬发兵败,再伏兵杀姬考,前者兵败之祸不足立,后者身死,最后唯一可立者,姬旦。
而旦年幼,他这个尚父可就真的非相实摄了!
就在姬发忐忑不安的时候,手下报告说商使越狱逃走,杀了数人东归,接着还没等姬发反应过来,又有人汇报说商使之前拜访诸多诸侯,似乎在串联的味道。
“遭了,中计了!”姬发用力一拍脑袋,人整个就清醒了许多,商使显然是故意来挑拨自己和吕尚的关系的,如果对方没有去拜访那些诸侯的话,这个计谋就真的成立了,但是这么一做,就让姬发意识到了吕尚的安排是什么意思,也意识到了后方不可靠的事情。
“商使这般是画蛇添足了。”姬发长出一口气,似乎要把自己之前那个恶魔般的猜想压在心底,而就在此时,有人来报,潼关告急,正要下令起兵援助的时候,紧随而来的还有吕尚的军令,令他不得擅动,而后方诸侯之乱也不必搭理,驻守原地,不得寸进!
瞬间,刚刚被压下的那些可怕的想法就再一次滋生出来,甚至比之前更为茂盛,前有敌军告急,后有诸侯不稳,你吕尚让我在这两面夹击,无险可守的地方驻扎,你是要做什么?
“只要公子发那边不动,诸侯必不敢轻动,便是动,西岐也会自后攻之”吕尚思索道,看似是四面夹击的平原死地,实际上,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这只军队作为钉子在这里,后方诸侯不敢动,前方商军不敢轻易追击,然后一把火,再趁机反杀,商军一破,后方诸侯不攻而自破。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姬发这个钉子要顶得住,以吕尚对他的了解,以他的军略指挥水平,顶住是没有问题的,虽热顶不住太久,可是也不需要顶住太久,只需要潼关这些撤离下来的军士休整两三天,令商军缓进就够了。
毕竟,商军就算联络他们,信使绕小路往来也得一些时日,不是说两面包夹就两面包夹的,现代有无线电指挥下,都不一定能够在陌生的国土上运动到位,还别说现在了。
当然,这种态势对于夹在中间的周军的士气和压力是很大的,不过,作为钉子防守,而不是直面敌军来说,这种压力以姬发的水平安抚下去没有半点问题。
事实上也是如此,吕尚也确实和姬发说了这整个的战略大概,而因为商使拜访诸侯的事情,姬发也确实明白了这个意思,可问题是,吕尚没有料到的是,商使居然直接找姬发。
更没料到,这个本来说的很清楚的战术和战略让姬发怀疑他别有用心,是啊,如果一切为公心的话,那么这个战略姬发是理解的,甚至认为以周和商的实力对比,这种险中取胜的计谋是不得已的风险。
所以,兵法才说以正合,以奇胜,在这种实力相差较大,无法以堂堂之势解决的时候,那么用这种冒险奇谋也是正常的…….
姬发不断找理由说服自己,然鹅,找的理由愈多,心中的不安和怀疑就越深,每一个理由似乎都阐述吕尚此举的必要性,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姬发没找到一个理由,就更加怀疑吕尚动机可疑。
最终他无法说服自己,“传令,聚将议事”
他希望别人能够找到理由说服自己相信尚父的计谋,相信吕尚不是把他放在这个死地消磨,要知道这个奇谋是奇谋的关键点对于吕尚来说是姬发在这里死守,对于姬发来说却是,吕尚真的会反击商军啊!
如果吕尚没有反击商军,而是就这么撤退,那么就是姬发被前后包夹,直接兵败全灭,然后吕尚汇合援军之后杀回来,将叛逆诸侯和疲惫的商军一起消灭或者打退,姬发相信吕尚的能力和指挥水平能做到这一点,正因为相信,所以他才无法相信吕尚啊!
甚至他相信,吕尚不会等到自己完全被消灭,那样的话,周军力量不足以反击,而是会在双方厮杀的时候杀回来,到时候,乱军当中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然后,两子皆死,大军皆在吕尚手里掌握,又有相父之位,姬昌又只能立幼子姬旦,以姬昌的年纪指不定明年就嗝屁了,到时候,吕尚就真的非相实摄了。
就在姬发胡思乱想的时候,众将皆议论,最后一人出列道“公子还是遵循相父之谋吧”其余人皆附和之:“是啊,相父军略远甚,何不听之?相父必然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公子何不再观望观望?”
顿时冷汗开始爬上姬发的脊背,在自己的军营里面,自己的手下都对相父推崇备至,甚至不断为他说好话,要求自己遵守他的命令,我君耶?彼君耶!此为我臣耶?彼臣耶!
“无须多论,遣一将率众突围向西岐报诸侯皆反,速援,其余人,随我往潼关去!”姬发霍然起身,然后下了一个让自己被囚羑里的命令。
留在附近没动弹的几名飞虎族人看着高举令旗往西去的骑马使节,还有开始拔营的周军,放飞了笼子里面的青色鸟雀。
商军此时已和周军完全绞杀在一起,破开的木头关城缺口处,吕尚又调了一只部队堵上,其余人已经准备好了火油和撤退的事情,对于商军的消耗已经足够了。
只要退到下面,背靠姬发的主力大军,商军刚刚夺关,筋疲力尽是绝对不敢擅自追击的,如果要追击的话,更是给他一个吃掉商军前锋的机会。
而此时,一只青鸟自战场上飞过,“射之!”吕尚面无表情,这定是商人潜入部队放飞的,射手取弓将青鸟射下,吕尚令人取来一观,鸟脚上有布环,却无捆绑木简。
“糟了!”吕尚顿时心中一惊,传信鸟无木简,意味着商军不是开始行动,而是行动成功计谋生效的信号。
而略作回忆,吕尚马上招来一人,“速去,看公子在原地否!有无异动!”
与此同时,“哈~周军败了”明眼尖,看见是青鸟而不是黄雀的时候,大笑出来,“此战首功,吾取之也!”黄雀代表姬发动了,但只是姬发动了,而青鸟代表姬发对诸侯动手或者派遣信使告知了姬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