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吧，全民皆兵也可以说是全军皆民，这些平时牧羊的羌人对上从小到大就干打仗砍人这一件事的军事贵族和他们的亲卫构成的精锐的时候，被打得满地爬也是正常的。

更多的羌人部落在听说这边占到了大邑商便宜之后，游牧民族的勇气开始增加，他们不期而至，让季氏城中压力变得更大了。

在等待了数日之后，终于有援军抵达了季氏城中，来自附近贵族的援军，数量不多，就两百多号人，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识字率也低的可怕，信使传递的消息根本不算准确，最起码第一波信使传递出去的消息，有明显的错误和延时。

最大的一个错误和延时就是，他们实际上没有弄清楚羌人入侵有多大规模，混乱的战场上数敌人人头那真的是一个技术活，不然韩信点兵术为什么是小学奥数内容，更别说羌人还是全民皆兵的，看上去浩浩荡荡的，可能一多半都是老弱病残，看上去就几个大帐的兵力，实际上可能是几千号全副武装的青壮。

所以，第一波派遣的信使并不清楚规模大小，只是含糊的说，季氏邀周边贵族一起去猎杀蛮子，结果被埋伏了，几乎全军覆没，现在蛮人兵临城下，按照商这个部落联盟的义务，请求周围贵族姻亲援手。

而这些没有遭遇这一幕的贵族们则是普遍认为这是中了陷阱，还是利用地形的那种，就算信使强调了羌人这次规模很大，他们也没当回事，毕竟这些蛮子经常拖家带口来的，有的是来抢劫的，有的是来内附的，基本上混到商这边的羌人部落都属于是不怎么强大的，在羌方过不下去的。

但凡在羌方混得下去的部落，就没有一个想到商的边境一带生活，开什么玩笑，这个年代的中原王朝对外那是比蛮子还蛮子，谁抢劫谁都是一个技术问题，不是活不下去，谁想来这种危险的地方生活呢？

所以，他们就慢吞吞的派遣了或五十或一二百的援军过来，想的是，反正对方也就是咋呼一下，守住主城，周围小邑就放了，打两场，这些蛮子就知道厉害，自己滚了。

结果，当援军进城，然后看见城外越来越多的羌人部队和越来越精良的装备的时候，一个个都沉默了。

“为什么这些蛮子有金器？”这里的金器不是说黄金，是指青铜武器，青铜为美金，铁为恶金。

“那是姬周的人！”季氏少君按着墙头，心中怒火熊熊，她才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死在那些连骨头武器都不能配齐的蛮子手里，一定是姬周的人搞的鬼。

“姬周？”姬昌收了不少羌方部落头人为义子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些算是羁縻统治的羌方部落在姬周的扶持和操作下，维持了羌方的分裂和不稳定，避免形成一个强大的羌人王朝对姬周造成威胁。

而这个事情，也少不得商这边的贵族的帮忙，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也帮了姬周不少忙，毕竟总有几个膝盖贼硬跪不下去或者脸皮太薄，不肯给人当儿子的。

这个时候，姬周就不方便自己出面，撕掉对羌人宽容亲善的态度的面具，而商西境贵族就很乐意为姬周，也为这些硬骨头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所谓在中原王朝周边的民族和部落，总是要当儿子的，只是有些人需要一点小帮助而已。

姬周清理了不听话的，他们扶持的大部落兼并了这些部落的土地，而商得到了俘虏和钱财，堪称三赢。

而季氏和姬周是姻亲，甚至干脆就是他们的分支，自然是熟悉姬昌的这套玩法，所以，某几个特别的羌族部落的旗号一打出来，她就知道这来的是谁家的狗。

“少君，为何不去一封书信质问？”真要算起来，那姬考还得叫她一声姨母，嗯，虽然血缘是离得有点远了，但也确实是亲戚。

“远水不及近火，而且......”而且姬考不是姬昌，他管束不住这些部落的，或者说无法像姬昌那样强硬的管束对方——他继位不久，还没有什么威望，何况说还是借了商的势力才上位的，更是让人看清。

平时这些部落看在姬考本身就是大哥的份上，而且为人继承了姬昌的宽仁，所以还算听话，可是不代表这个时候，他们愿意放弃嘴里的肉，也不代表姬考可以强硬的惩戒对方。

如果是姬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你以为他这一百个儿子是怎么来的？真的是靠仁德，对方纳头就拜，开口就是：“飘零半生未遇明主”吗？当然是把不肯当儿子的送去跟他们亲爹走，才收下来的这么多好儿子。

姬昌在羌人当中的威望远大于姬考，而经常出征攻打西边不听话部落的姬发的威望也大于姬考，因此，指望姬考出面是不可能的。

“更遑论，这还不好说是谁在打我夫封地的主意。”季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可能是这些大部落见到有肉吃，主动跑来看看能不能蹭点，但是更可能是姬考准备找补点什么，或者姬周在背后做了点什么。

事实上，姬周还真的就在背后做了点什么，东扩是不可能了，那么西进和南下，控制汉中和甘肃两地，就是吕尚为姬考做的战略规划。

和商争锋现在是不行了，那么韬光养晦，用相对容易打的羌人来建立作为新周伯的威望就是必然的，而要建立这个威望，除了周军外，就得依靠这些亲近姬周的羌人部落。

拉一派打一派的技巧，又不是子受才会的，吕尚一样会，真的要说细节处理，比起子受来说手腕还要更高一点。

然而，既然要执行这个战略，就势必需要武装一部分的羌人部落才行，在武装的同时，既不能武装过头，也不能喂得太饱，所以说，当听说这里有大量的羌人聚集的时候。

吕尚就毫不犹豫的给这些头人递了信，让他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羌人不堪压迫准备投商的话，就想办法破坏这件事，比如说直接劫掠商的城邦，把这个事情彻底搅黄。

要知道这些羌方人可是姬周重建军事力量，甚至更上一层楼，用来和商争锋的潜在资产，如果他们投了商的话，那是吕尚完全不愿意看见的事情，铁定给你搅黄了。

有了上层的授意，又有了这种暗示，再加上这边的头人取得了初战告捷的好处，各种战利品和盔甲送入营寨瓜分，这些大部落自然也眼热。

于是，他们也就加入了这次的劫掠联合进攻行动，而这些部落就不是那些只有羊皮袄子和骨质武器的垃圾，姬周给他们提供了一些盔甲武器，数量不多，但是足以武装一只精锐的小部队，姬周也不可能提供太好和太多的装备。

然而，这也足以改善羌人的装备劣势，何况说，商人这边装备优势全给送了，工坊再怎么加班加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生产出上千套的盔甲和青铜武器来。

“发信，继续求援！”季夫人当然知道援军就这么点的原因是什么，无非是大家都不觉得羌人是一个威胁，其次，就是之前季氏等人垄断这个劫掠的生意吃独食，他们这次选择冷眼旁观罢了。

你问会不会养虎为患？开什么玩笑，这些羌人也算是个威胁？你说楚蛮子从林子里面杀出来，他们都觉得靠谱一点，毕竟楚人虽然被称之为蛮子，可是人家其实也是有文化和一定的冶金制造能力的，是农耕渔猎民族，而不是游牧渔猎民族。

“拢共就来了八百兵卒，还互不统属，再加上城内不到200弱兵，外加各族女子、少年组成的预备队，勉强能凑个二千之数.....这场仗难啊。”

“大王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大王？呵~”季夫人冷笑了一声，商王哪天都盼望着他们这些姬周的孽种死光光了，商王对于姬周的恶意，几乎是快要溢于言表了，当然，这也很正常，谁边上有这么大一个封国不听话，都是这样态度，商王没有明面上株连其羽翼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宽仁之主了。

嗯，这个宽仁之主纯粹是讽刺，不用当真，这东西都叫宽仁的话，那某些活阎王都能叫大善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姬周仁且义

沫都，“哦，季氏求援？他们已经堕落到羌人都打不过了吗？”子受皱着眉头，虽然已经有羌人兵临城下的觉悟，可问题是，那是建立在羌方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反商联盟或者劫掠联盟的基础上，而不是靠近边境的羌族小部落东拼西凑出来的几万“大军”就给他打到兵临城下。

原计划里面，他认为一开始的这些小部落会撞得头破血流，然后被那些大部落吞并，接着边境贵族的实力被消耗，再加上和楚人做贸易的关系，相当一部分的青壮兵力拿去护卫商路，导致兵力不足等等原因下，才会出现大规模的羌人入侵。

可是，你这被几万羌族“大军”给围了，就让子受有点接受不能了，虽然严格来说，商军的总兵力把骨髓榨出来可能都不到十万，这几万人的部队，从纸面上来看，似乎很有威胁。

但是，子受清楚的知道这个“几万大军”的水分有多重，别的不说，里面要抠掉大约20%的15岁以下的少年，50岁以上的老人，再抠掉同样能打仗的健壮妇女大概30%，实际上，男性青壮只占一半。

这里面还要抠掉羌族部落的牧奴这样的奴隶，他们打打边鼓，顺风仗的时候追杀敌人，收拾战利品什么的还行，指望正面抗线，那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结果，就是这个几万大军的部落，抠掉老弱病残和奴隶之后，剩下的年轻健壮，有一定战斗力的士兵加起来有五千就算是他们这些年厉兵秣马的结果了，子受估摸着，真实的战兵数量可能在1500到2000上下，大约10比1的比例就已经是充分高估了对方，并且考虑到寒冷季，饿死了一批老弱病残的结果。

然后这不到2000人的战兵还分配在至少几十个小部落里面，互不统属，单一部落凑个一两百算是武德充沛了，基于以上的原因，子受是愣是想不明白，季氏主君带着快2000人的职业士兵是怎么打输的。

就算这2000人里面，有武士身份的可能就两三百人，剩下的国人兵和众人兵，可是那也是正经作战部队啊，而且是在自己家门口作战也不存在太多的后勤奴隶挤占编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