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蔓延至全身的诡异魔纹闪亮到刺眼，最终汇聚在了痛苦到身形都开始扭曲的塞壬的胸口。

“说到底，人类连庇佑着自己的神权机关都不敢信任，还要准备这种可笑的开关。”

不知是在自嘲的笑声还是痛苦的喘息。

“还有谁也不会相信有我这种半人半魔女，明明是个人类却想要变成魔女的存在吧。”

即便痛苦难忍，即便意识已经快要崩溃，即便灵魂在这种被强行进行的魔女化中快要彻底破碎，她还是坚持着。将已经快要溃散消失的手，狠狠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最后残存的还具有物质态的鲜血肆意飞溅，被她掏出来的，却不是血淋淋的脏器，而是......

一个璀璨的，初生的魔女之核。

“对不起，泰希斯，这眼睛不能还给你了。”

那曾经让她如此贪恋渴求的爱人们的笑颜，在已经彻底破碎的眼前闪过。

在被那些尚且拥有的美好记忆占据了意识之前，决然地将魔女之核砸在了控制台之上。

“侦测到样本源魔女之核，最终安全锁开启，紧急停推程序启动，请不要移动样本源，样本源提取中。”

机械呆板的声音掩盖不住那最后的咆哮。

“去死吧，人类！”

嗡鸣声震撼着整个空间，震撼着整个星系。

伴随着骤然间崩碎的魔女之核和分崩离析的肉体。

是逐渐熄灭的金色光芒。

神权机关，停下了。

第十七章 魔女审判（三）

神权机关。

无论人类这么多年究竟发展了多少，他们都无法否认一点，是神权机关在庇佑着人类。

免受魔女的侵害。

也许对普通人而言，这就像是在祈求上苍平安健康一般，并不是很理解原理，更多的只是一种信仰。

只不过神权机关是确实存在的，能够回应他们祈祷的“神明”。

可是现在，这个人类的最终极设备，停机了，以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在一个谁也不曾想象的时刻。

会发生什么呢？当人类失去了神权的庇佑。

但是在这发生什么之前，确切的说在一个疯狂的人类牺牲自己之前，魔女的审判尚未结束。

即便没有尚且还在运转的神权机关的干涉，这对姐妹两的时间也早已与外界脱节。

她们有太多的话要说。

“你的姐姐对你的执着超乎了我的想象，即便她已经连自我都是在勉励维持，却还是在想尽办法的要复活你。更是在我焦头烂额的应付人类疯狂反击之时，最为关键的时刻，趁着我不注意，让你的灵魂寄生在了我的体内。”

“没能做一次我的妈妈可是我姐姐很长一段时间里的遗憾呢。”

不同于卡莲淡淡的微笑，“奇美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愕然之后又是无奈的苦笑。

“而且你还那么贪吃，你可知道当初怀上了你的时候，我虚弱到与普通人无异嘛？真是个……贪吃的孩子呢。”

也许不仅仅是想要干扰到卡莲的判断吧，也许真的还有尤莉残存的意识在这里，才会像这样回忆着那些往昔。

有着小小愿望的姐姐。

“这样真的有意义嘛，明明应该知道在这种时候失去力量意味着什么。就让我这样把世界毁灭了不好吗？明明知道战败了意味着什么，明明不是猜不到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明明是那样的苦苦哀求，为了你而那么狼狈不堪，明明为了你而那么害怕死亡，甚至连死亡都不愿意承认。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是在动摇吗？是在为这理解不了的感情而感慨吗？是在为这个原本以为渺小的存在而讶异吗？是在嘲弄她的自不量力吗？还是对这个偏执到可怕的存在而惋惜吗？亦或是恐惧？

如果奇美拉的脸不是那么残破的话，也许就能看出来了吧。如果奇美拉的眼睛还在的话，就能看出来了吧。这被压抑到颤抖的话语中究竟有多少情感。

“真是可笑，到头来痛苦的不是只有姐姐一个人吗？你躲在姐姐的身体里，被她那么保护着。我躲在你姐姐的身体里，根本不在乎遭受到了什么对待。结果只有你的姐姐直面了来自人类的怒火。”

“是恶意。”

“是啊……恶意。毕竟那本来就是我的力量嘛。”

但毕竟是作为怪物的情感，那微笑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嘲讽。

“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去引诱那些人类把所有的恶意还有……欲望都倾泻到你姐姐身上呢。肮脏的，浑浊的，污秽不堪的，令人作恶的。因为，你的姐姐可是让我非常的困扰呢，不好好报复她一下怎么行。而且为了你而死命坚持着永远玩不坏的姐姐不是最棒的玩具吗？”

病态的微笑，倒是让卡莲回想起那些个陷入癫狂之中的奇美拉的样子。

“有一点人类倒是说的非常对哦，你姐姐，最古魔女的哀鸣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可是，面前之人并没有如同怪物所预想的那样动摇，也许会攥紧了手，也许会有怒意划过眼底，也许刀身会有一丝颤抖。可也只是如此。

“没有想法吗？这可是你的姐姐哦。看看这身体，看看这张脸，这些都是人类做出来的哦？”

“姐姐经历过的，我都已经感受过了。姐姐所想的，我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要在那里别有居心了，怪物。”

“是吗，是这样吗？果然……”

低声呢喃了一会的奇美拉，又无视了卡莲的话语，兀自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