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死人终于也和另一边的翁斯坦汇合。
两边的军士,死伤都已然超过了大半,原本两千人的军士,也只剩下了几百人。
不过是两个连通深渊的通道,就逼的南征军到了如此的境地。
锦衣卫仅剩十人左右,陈手中的赤霄染血无数,却都是同袍的热血。
以往她抗拒的软弱,正是不愿牺牲任何人的天真,岂不知,在迈向理想的道路上,牺牲本就是一种最光荣的捷径。
如今的陈,不再因为自己的怯懦而犹豫。
她就是同袍们的死神,教他们不至堕入深渊的乐土,在名为理想的地狱中放声高歌。
“不行,人手太少了。”
令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皱了皱眉头。尽管留下的军士们尚且还有一战之力。但想要在点燃火焰之后,继续前行,封锁余下三个在更深处的深渊通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令和年这样的神明,在面对如此巨量的深渊气息的侵蚀之下,也没有把握能够保持完整的自己,更别说这些普通军士们。
不死人和翁斯坦的力量,在深渊的地界被压制,这还是有着真火制衡深渊之井的情况之下。
最后能够活着出去的,恐怕就只剩不死人和翁斯坦两人。而他们,能不能安稳离开,都无法下定论。
不死人也是第一次在泰拉感知到如此巨量,如此浑浊的深渊气息。
这不是初火用焚烧就能解决的分量,和之前通过传送门焚烧的深渊之巢有着天壤之别。
特雷西斯在卡兹戴尔设下的深渊之巢,还没有站稳脚跟,只是沾染火焰就会被轻易烧毁。
但万魔窟的深渊之井不一样。
初火与深渊,本就像是水与火,水能熄灭火。但当火势大到了一定程度,水泼洒上去,甚至还能助燃。
被堵在通往现世的道路上,凝聚了千万年的分量,就算是初火也不敢说能够解决一切。
“莫要,着急...神将@?……%#大人...”
就在不死人身后,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李庆,突然开口了。
他的身子已经异变到了谁都认不出的地步。
脖子伸地极长,每一节脊椎骨也被伸长,恐怕很快就会长出新的肢体,彻底改变他的身体形态。
但现在的他,仍可以说出话语。即便那话语中已经带着明显的,像是昆虫一般的窸窸窣窣的回响。
“祭火仪式,现在才...开始。”
...
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
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身为人类这个种族,生来就会拥有的罪孽。
自孩童时期起,就一步一步地踩着自己的卑劣欲望成长。
或是一次哭闹着向父母的索取,或是一次因语言不合而对玩伴大打出手。
每当情绪得到宣泄,其带来的种子,就依着既定的结局在内心生根发芽,静待再一次长出花蕊。
而当现实挥下铁拳,敲打在他们坚硬的头骨上。在蒙受重创的那一刻,才会知晓自己的错误,或是高傲,或是贪婪。
这就是人一生走过的道路,在不断犯错,又不断修整,最后面对现实,向现实妥协,承认自己的罪孽与傲慢,最后在人类组成的文化社会中度过了安然无梦的一生。
高傲者低下头颅,固执者转身回走,暴虐者收敛愤怒,贪婪者控制食欲。
人们为这个过程加以粉饰,用金粉为其镀上了一层光辉。
美其名曰「成长」。
似乎人生来的意义,就是在苦难与折磨之中学会躲避的方式,让原本满是棱角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削掉自己的锋锐。
而他们的理想,他们的美梦,就在这无数次的自我催眠中,变成了暗淡的灰色,最后彻底消失在他们的梦想之中。
或许他们穷尽一生寻找的,也不过是刚刚睁开眼睛时的自己,最纯净的欲望。
但现实已然将他们推的太远,远到即便是站在所谓的山顶上回望,看见的也不过是一层被迷雾所笼罩的故乡。
过往的一切被眼前的云雾所埋葬,凌冽的寒风促使着他们继续向上看,或是蜷缩于此,潦草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一生。
没有人会记得,儿时的自己,还憧憬着怎样的未来。
李庆,也是如此。
他不满足于现状,即便大炎已经成为泰拉大陆上最为强盛的国家之一。即便大炎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即便自己已经走过了五十年的道路,将自己的最后一滴价值也榨给了自己的故乡。
但儿时的他,想要的,真的是成为一名将军么?
被封存在箱子里的故事书,那些为了应付吵闹孩子,而买下的玩具,已经蒙上了难以抹去的灰尘。
就连李庆自己也不记得,最初的他,为了成为一名画本作者,而付出了好几年的时间,在帐篷中的桌子上一次又一次地联系着如何用手中的笔,画出灵动的肢体。
是什么时候,李庆拿起了武器,放下画笔,开始征战沙场呢?
又是怎样的原因,让他连玩具也不再触碰。反而拿起了枯燥的兵书,一遍又一遍在灯光下研读?
眼神浑浊,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