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篝火旁沉默的不死者,还是在王座上静谧燃烧的薪王们,它都记得每一个生命的瞬间。
而也唯有火焰知晓,自己的选择绝对没有出错的道理。
因为它的选择,就是天选。
或许从来没有人见过大海被点燃的场面。
即便是那位传奇的咒术师在见到这样的一幕时,也只能发出惊叹。就连他唤出的混沌火焰也在这点亮天幕的光芒前丢了颜色。
在深沉如墨海一般的海嗣大群中,一撮火苗在不知不觉中将大海点燃。
原本是落入汹涌浪潮中的火焰,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海浪拍打下越战越勇。
他并没有手持传说般的武器,那只是一柄由普通生铁所打造而出的大剑,只是因为重量足够,而被不死者选中。
但正如不死者所说,英雄的武器,从来都不是因为其本身有多么优秀。
而是因为有英雄使用着它,它才有了独一无二的价值。
大剑纷飞,攀附在剑身上的火焰就从剑锋上逸散。
细密的熔岩裂纹遍布剑身,恍若生命一般,伴随着王者身上的火焰纹路一同明灭,似是沉重的呼吸。
而那些被抛洒而出的火焰,则是在沾染到来自深海的海嗣后,就一直向外延伸。
此刻,海嗣与不死者的身份调换了位置。
原本的海底掠食者,变成了猎物,而那个沉默不语的战士,就是最凶猛的猎人。
他的火,就是一盏灯,在无垠的海底肆意地播撒着光芒。
贪婪的火焰将海嗣当做绝佳的燃料,这些早已异化的,蒙受着深渊祝福的身躯就是最好的柴薪。
在一次又一次的斩击中,越来越多的火焰被抛洒到四周。
焚天煮海,也莫过如此。
直到阻挡视线的最后一只海嗣也在大剑的锋刃下一刀两断,不死者终于抬起了头。
从他出现开始,一直到停下来的地点。
一条长达百米的通道就这样被清空。
满地的碎尸与焦炭。
火焰攀附在他走过的道路上。
他来,就是点燃了脚下的路。
就连海嗣们也不再凶狠,而是寂静无声地远离他所造就的尸群外十米。
此时,这座广场终于是空旷了起来。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不死者收起大剑,身上的火焰微微收敛,他一脚踏上了由深渊淤泥所铺满的地面。
就有无尽的呐喊与嘶吼从他的脚下响起。
这是被溶解在深渊淤泥中的灵魂与暴躁人性,又在布满了不死者全身的火焰中被燃烧,而发出的凄厉叫喊。
他每向前行走一步,脚下的淤泥就自动散开,那些没来得及散开的淤泥,就成为了他脚下的柴薪,点燃了他的每一寸脚印。
直到不死者来到两位火焰的守护者身前。
这位刚刚在海嗣群中大开杀戒的战士,平视着面前的两位历史中的英雄。
他弯曲了自己的腿,单膝跪在地上,低下了他不屈的头颅。
这是不死人自苏醒以来,第一次低下了他的头予以致敬。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只是自己的故人,更是他的...
“老师。”
不死人的声音与柯弭库斯有些离奇的相似,都好似是被火焰灼烧过的枯枝。
但他的声音里,带着无以复加的尊敬与思念。
“哎呀哎呀,徒弟回来啦,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咒术师的语气一下就释然了。即便是枯燥的嗓音也无法掩盖他有如老顽童一样的语气。
“还知道回来吗,你这活该被雷劈的笨徒弟。”
异端的魔女口中也多了一些愉悦。
这是她在这万年中第一次感受到明显的高兴。
在那一切都陷入死寂的火之时代末期,人与人的关联已经淡漠到无以复加。
但正是这种的末世,才更是能凸显一段感情的珍贵。
从牢笼中被解救出来的老咒术师,与从牢狱中接受不死人请求的异端魔女。
在传火祭祀场最后一次行使职责的那段时间里,见证的师徒情,即便是在崭新的世代中也未曾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