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点点头，这是麟青砚暗示过的，凡是大炎人都不可能害他，但不害他不代表就一定会喜欢他，哪怕他庇佑了千年风雨，有人觉得传说就该只是传说，也有人觉得狐仙是阻碍。
“是啊，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还好年和夕不知道，否则她们也是要闹起来的。”
“戒尺我还留着的。”
从尾巴里摸出那把戒尺，梅雪轻轻挥动，它只是当年下山时候随手买来的，但收拾过很多人，令也被揍过，当年还小，喝高了总喜欢把家里的墙壁涂写的一团糟乱。
“哈哈……这可就，我都这么大了，还是别打了吧？”
“看你表现了。”
梅雪的眉宇之间带着些许的笑意，盖过了此前的平淡，其实现在他也下不去手了，一来心境比当年变化太多，二来令也长大了很多。
“既然这样，那尚蜀的事情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对吧？”
“瞒不过你，但我也不知道大炎要做什么，只是多半和祂有关。”
聊着聊着，在这异国他乡居然还有了一些怀念的感觉，梅雪呼出一口热息，白天炽热，晚上严寒，令递过来自己的酒葫芦，却被他敲了一下脑袋，然后接过去喝了一口。
烈酒入喉却没有任何辛辣的感觉，这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人类，小狐狸眉头微微皱起，把酒葫芦还给令。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喜欢喝这个？”
“哈哈，酒可是好东西啊，大炎千百年来多少侠客好酒如命，多少文人以酒助诗兴，你不是自己也酿了好些桃花酒和梅花酿吗？”
大炎的江湖风情最是为人称颂，早些年他们还小，懵懂无知，只听他说的很多故事，比如有人仗剑走江湖，七剑下天山；比如有人一只神笔，能描绘山海天地，画物得实；又比如有人落子天元，却还能成棋圣。
“可我只记得某人偷酒，然后那天一个傻小子拿着木棍说要成为侠客，一个小家伙说要把江流儿当自己的偶像，你说自己要做李太白，然后把家里的墙画的一塌糊涂,我是不是不该跟你们讲那些故事。”
“那些故事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呢，你念过的那篇逍遥游我现在都还能背出来。”
“毕竟小时候你背不出来是要被我打手心的，你们都是。”
梅雪又不自觉的揭了令的短，然后不再往前迈步，索性坐在沙滩上后仰着躺下，不去想太多事情。
令也索性在他身边一起躺下，上一次这样躺在一起数星星是多久之前了？忘了，因为没有记住的必要。
“还去尚蜀吗？”
“当然要去的，答应的事情怎么能不做呢，违约是坏孩子。”
“既然是孩子，就别装那么老气横秋。”
“可就算按照我的阶段来看才是刚满月，也比你们都要活得久吧？”
梅雪甩了一下尾巴，他确实活得很久，小狐狸突然感觉实现愿望之后会失忆也不全是坏事，虽然会忘掉很多事情，但至少有做个孩子的机会，无忧无虑总是让人沉溺在其中。
“但装老太不可爱了。”
“行行行~令姐姐~”
一声酥脆的姐姐，不知道能叫得几个人心软，梅雪似乎又变成了此前那种乖巧可人的样子，像是一只软猫。
要是被人看到堂堂狐仙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不定会……额，很兴奋？
“游完尚蜀之后，唔……去玉门好了，看看他过得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怕是也没找个对象，我早跟他说过了寿命这块不是问题的。”
“阿嚏！”
玉门城内的军营，某位名震全城，享誉江湖的大宗师突然感觉鼻子有点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师傅，您没事吧？”
负责记录武学的徒弟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傅这样，连忙跑了过来。
“没什么事，可能是有故人在背后想我吧，只是不知道是我的弟弟还是妹妹，只希望别是他就好……”
重岳脑海里浮现出某个白色的身影，连忙摇头，倒不是不想他，否则当年也不会抱着一边走遍天下一边寻人的念头出发了，只是真要见了面，也不知道该如何态度。
“他？”
“没什么，也是个故人……只是，对我有大恩。”
这话让一直坐着擦剑的女人有些眉头轻佻，她以前还从没听过这位武学宗师的语气里有如此怀念的感情，想来那个人对他来说该是极为重要的。
大恩？是什么样的大恩呢？知遇之恩，还是救命之恩，亦或者……罢了，想太多对于自己的武学也没帮助。
话归两头，梅雪这边和令估计今晚会晚点回去，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和她说说，虽然只有记忆，没有当时对应的心里的想法，但梅雪还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偏要学自己，做个逍遥却又不那么逍遥的人。
“家里一切都还好，我虽然很久没回去了，不过弟弟妹妹偶尔会去打扫一下，一方面照顾好这个家，想着说不定那天回去就能见着你，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为了让你高兴。”
“大炎现在的变化可大了，将来你有的是时间看，不过你得化身行走，嗯……我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令摸着下巴，认识了那么多年，直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从没问过梅雪一个比较严肃的事情。
“什么？”
“巨兽都会分出代理人，岁的代理人是我们兄弟姐妹，那……你该不会也是代理人的角色吧，本体在哪儿呢？当年听说狐仙化身为一只高过群山的巨大白狐，难道那是你的真身？”
千年前那一场大动乱留下了诸多传说，原本江河几近决堤，北地大旱飞蝗，但随着这些都在一日之内平息下去，只有少数人过路人见证了狐仙从群山走出。
那件事梅雪还记得清楚，因为他恐高，但小狐狸很肯定的摇头。
“我就是我，不存在什么本体和代理人的区别，我是唯一的，也是所有的，唔……不好解释啊。”
说实在的梅雪自己也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是过去的自己留下的，或许等他理解了之后会有新的发现，但现在小狐狸还是傻乎乎的，这不是动脑子就能想清楚的事情。
“其实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你回大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