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只有虚情假意、永远只盯着利益,永远只……”
巨大的悲伤忽然咽住了喉咙。
“……再见!”
她只好用力掷下最后两个字,咬破了嘴唇,趁着哭腔还没爆发出来的瞬间,故作洒脱、装成是“自己甩了他”,转身朝着不远处停靠路边的浅银色豪车快步走去。
走到一半,回头。
看见他正弯下那本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腰肢,一语不发地捡起地上散落着的、自己曾有幸领略过他温柔的、用以交换那虚情的必需品。
可多少金钱才能换来你对我的真心,你说啊……
安浅汐的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也不知是为自己。
还是为他。
江唐,我求你了……
哪怕只有一瞬,你告诉我,你可曾真心喜欢过我……
她多想此刻江唐抬起头来,远远地望自己一眼,注意到自己正为他而回头。
注意到自己眼角的泪花,为他而流。
可他没有。
江唐捡完了钱,便背身、形单影只地走进了阴影里、走进了如海般幽深的孤独里。
他的孤独,是肖邦的《夜曲》,是柳永笔下凄切寒蝉里的“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想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
可安浅汐深深地知晓,那个人绝不会是自己。
泪,一直流,咸咸的、苦苦的。
江唐,再见。
心里的这遍,为何这么温柔。
又那么决绝呢。
她擦去泪花,往家族为她配置用以上下学的银色奔驰走去,开门上车。
司机启动,一路向北。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
街景一直在后退,崩溃在窗外零碎。
她不会看见,分手的街角,江唐已抱着鲜花回返,可汽车引擎已经启动。
他又如何能追上,人生中的那辆奔驰呢?
于是他就一直望着、一直注视着,直到车影消失在远处城市的天际线为止。
喃喃自语。
“连买鲜花都是用你的钱,我很窝囊吧……”
“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配与谁共度一生呢。”
“浅汐,最后一次,这样喊你了。”
——“忘了我吧。”
一共九十九朵的玫瑰花,象征着天长地久,一枝又一枝,纷落在心口、街头。
真意外啊。
从那以后,自己有多久没流过泪了?
江唐仰头,让已酸烫的眼眶冷却,望向满天寂寞的星辰。
因为能看见……爸妈的笑容,曾经美好的一切。
所以在他们的面前,不能流泪。
安浅汐,祝你找到让你幸福一生的男人。
可他不会是我。
江唐闭上眼眸,因为许愿的时候,要闭上眼睛呀。
只在孤独一人时,他的微笑才如此温柔。
温柔得……让人心酸。
他曾是现代的贾宝玉,也曾白玉为堂金作马,也曾少年不识愁滋味。
却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