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问题是。

灵魂镇魂曲不是灵魂之歌。

杜克闭着眼睛感受着灵魂镇魂曲，它的本质是他的灵魂与世界规则发生共鸣而产生的“噪音”，在拥有神躯之前，杜克便推理出了灵魂镇魂曲的本质，只不过在获得了神躯之后，他能够更加直观和直接地理解灵魂镇魂曲。

或者说，通过灵魂镇魂曲，理解世界的规则。

“我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世界的确已经重启过数不清多少次了，世界的底层规则中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痕迹残骸，不断的重启已经让这个世界快要彻底崩溃了……不过这么看来，爱丽的毁灭之歌，和茉莉的毁灭之歌本质也不尽相同，应该无法真正毁灭世界，只能给世界进一步加重负荷。”

“但重启并不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规则，还有嘶——好痛啊……”

杜克的大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刺疼，他一下子弯下了腰，捂着额头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解析世界规则对他的负担极大，以往他都是全权交给灵魂镇魂曲自己做的，因此他才能从那些魔女游戏中偷出力量的种子，但也因为攫取力量是灵魂镇魂曲的自发行为，所以每次攫取到的力量种子都不多。

如果杜克主动利用灵魂镇魂曲解析世界，能得到的力量也一定比之前要多很多……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做不到这种事情——或许等他将灵魂的强度提升到传奇级别，就有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到时候的杜克，可就是自带“真理之门”的外挂选手了，进入任何魔女游戏他都能一眼破解，无论多么苛刻的世界规则都难不倒他。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做不到，也没有必要做到。

杜克奏起灵魂镇魂曲，并不是为了解析世界，而是为了帮助爱丽。

他再度开口催促道：

“唱吧，爱丽！”

爱丽深深吸了一口气，躲到了杜克的身后，闭上了眼睛静静倾听着灵魂镇魂曲的音调、节奏和鼓点，她开始尝试跟着哼出了乐曲。

某种力量开始弥漫，并随着灵魂镇魂曲的作用，向全世界蔓延了出去。

“集火吧。”

面对这一幕的天罚眼睛不断闪烁起红色的光芒，根据它的简单分析，爱丽一个人的威胁已经足够毁灭世界了，杜克的威胁可能在爱丽之上，而这两个人一旦合作，做形成的效果肯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它胸口的音响开始蓄力，然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杜克和爱丽所在的位置制造出了一个大漩涡，接着又猛然对准天空，大吼一声：

“代号：天罚，发射！”

水面之上的天基武器，锁定了位于深海底部的杜克和爱丽，接着，毁灭了珊瑚号的天罚从天而降！

杜克等人之前呆在船长室中，并没有看到珊瑚号究竟是毁灭于什么样的袭击的，而此时他们终于明白了，毁灭了珊瑚号的就是从天而降的高温激光武器！

激光武器伴随着刺耳的灼烧声，刺入了深海海水之中，并因为水这项介质本身的性质，激光发散开，从一束光束变成了百花缭乱、花团锦簇的华丽光团，散落在了杜克和爱丽所在的位置附近。

杜克见状，毫不犹豫地扛起爱丽，掏出了作弊道具，启动了“瞬移”功能，下一瞬间，他便带着爱丽出现在了百米之外的海水中，躲开了瞬间化作火海的原地，然后硬忍着天翻地覆的眩晕感，扛着爱丽继续向前游去。

作弊道具中“瞬移”功能可能是最方便、代价最小的选项了，瞬移的副作用只在你本来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内起效。比如说杜克若是准备瞬移一百米，这一百米他本来只需要三四秒就可以跑过去，那么瞬移的副作用就只持续三四秒。

因为杜克的绝对速度本来就很快（他毕竟是以敏捷著称的游荡者），加上有神躯的加成，瞬移的副作用对于杜克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瞬移百米，他也不过只需要难受三四秒罢了。

杜克跑了，但是响彻全世界的灵魂镇魂曲并没有停下，而被杜克扛着跑路的爱丽，则依旧在感受着这首镇魂曲的语调，开始筹措着歌词。

天基武器也没有停下追逐，一道道激光追着不断瞬移的杜克和爱丽而来，一路上摧毁了他们路过的一切东西，但激光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三四秒就进行一次不定向瞬移的杜克。他的反应力也在神躯的加持之下变得极为变态，甚至可以在激光即将落下击中他们的瞬间，启动作弊道具进行瞬移，躲开攻击拉开距离，让那天基武器再度浪费时间用在计算锁定目标上。

随着这场追逐战的持续深入，杜克也意识到了那看起来像是激光的天基武器，本质上并非激光，而是那炙热灼烧的声音形成的攻击——先出现的是声音，而非光线。也正是因为这件武器的上限速度只不过是音速而非光速，才让杜克得以带着爱丽轻松躲避！

“杜克！杜克！”

像是一只无头苍蝇的杜克，忽然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他下意识看了过去，便见到了一位看起来非常面熟，但是身体奇怪地让他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认识的女士。

刚刚掉队的安妮，此时正呆在那个方向，冲着他们招了招手，大声呼唤道：“杜克，这边！”

此时的她，身上已经不止多了两只长胳膊这点变异了，除了那两只长胳膊以外，她还在自己的鱼尾基础上，又装了三个鱼尾，朝着不同的方向扩展出去，而那两只刚长出来的胳膊更是像枝繁叶茂的树木一般，长出了新的手臂作为枝丫，用让人泛起密集恐惧症的手臂，构成了一双可怖的翅膀，同时，在安妮的后腰位置，更是连接着一个用白骨手臂构成的篮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台货车。

她扑腾着这双“翅膀”和那大大的鱼尾，在水中飚出了夸张的速度，不仅比绝大多数人鱼游得都要更快，甚至比时不时瞬移一下的杜克游得还快。而斯蒂芬妮则呆在那个用白骨手臂构成的篮子里，双手环抱膝盖地坐在里面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不可名状的一幕，饶是心里早有预期的杜克都不由得为之震撼，更别说作为正常人的斯蒂芬妮和爱丽了，还在酝酿HITSONG的小美人鱼直接被吓哭了，连歌都来不及继续想，脸色苍白地往杜克胸口一埋，看都不敢看一眼可怕的安妮。

“……我开始感觉把变骨交给你是个错误的选择了。”

“安啦，这些都是外置骨骼，并没有真的连上神经，回头我把它们卸下来不就好了吗？”安妮吐了吐舌头，看起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审美异于常人，但是拥有与众不同的审美能力的她，丝毫不顾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么惊世骇俗，作为极致实用主义者的她，还在继续招呼着杜克：“快过来，我能带着你们甩开追击！”

“好……好吧。”

杜克答应得多少有些勉强，但依旧是启动瞬移，一瞬间进入了被安妮拖在身后的白骨篮子中，也引起了爱丽的放身尖叫。

但安妮可不管这些。

“呀吼！安妮号，出发咯！”

等待乘客们全都“安全入座”后，她嘿嘿一笑，下半身扇状的鱼尾巴在一起扩展开，而那一双手臂之树的羽翼更是展翅翱翔，一瞬间便起速，将天罚、将他们的天基武器，乃至将声音，一口气全都甩到了身后！

身边海底的风光开始快速倒退。

水流的阻力并没有让对自己进行了大幅度改造的安妮减缓速度，她彻底发挥出了自己变态的特性——她甚至没把自己当人看待，完全将自己当做了一件实验品，靠着变骨离谱的性能和毫无底线的道德水平，她轻而易举做到了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离谱事。

安妮号水下列车震撼了她的三位乘客，但并没有震撼到没有人心的智能AI。

天罚的摄像机锁定了正在飞驰远离的安妮号，锁定在了被她带走的杜克和爱丽，机械的电子音开始编织起歌声来。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力量基础都是歌声，因此，作为最强大的潮汐歌者，爱丽会成为天罚的第一猎杀目标，能够成为世界的救世主和毁灭者，在绝大多数可能性中，成为世界是否重启的关键因素。

而作为人鱼的敌人，天罚同样拥有这样的力量。

它先前制造的旋涡，它毁灭城市使用的天基武器，都是基于歌声的力量……但这些“歌声”显得更加简练，就像是歌曲中的效果音一样结构简单。这是AI的特色，也有可能是AI的局限性，正是因为这样的局限，让它们无法与成长后的爱丽抗衡，只能试图将她扼杀在成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