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林夜在小学时不知道学过多少，类似的课文都背过许多篇了。然而它们能被选入小学作文里本身就有它的理由。因为小孩子不需要像大人一样知道冬日的严寒以及这个世界的残酷，他们只需要知道在寒冬之后，春天和希望肯定会来临就行了。而当温暖的太阳照破冬日的寒霜，哪怕是大人也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叹，似乎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一样。

霜星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她的眼里更多的是疑惑：“阳光……春天？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

“嗯，记不清了。”

这就让林夜感到有些难办了，眼看着黑暗越来越近，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而后立刻将手伸进了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小东西。他将其拿了出来，而后递给了霜星。

这是霜星托人交给他的糖，如今在霜星最后的意识中出现了。

“这是……什么？”霜星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林夜说道：“这是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霜星还是不太明白。

林夜并没有吃下那颗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既然是霜星专程托人送给他的东西，想必也是霜星很看重的。他不知道这能不能让霜星坚持下去，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梦境的收缩速度正在加快，在他提到雪的时候，黑暗吞噬的速度便越来越快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霜星自身的状况正在变得更糟。

所以没有时间解释了，他直接剥开了那颗糖，然后放进了霜星的嘴里。

面对着霜星那双迷茫的眼神，林夜扶着她的后脑勺，让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

“这就是太阳的味道了，叶莲娜。”林夜轻轻的说道，“好好感受着它，然后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在这颗糖的味道没有消散之前，你一定不能放弃……然后，你就能看到真正的太阳了。”

“真正的，太阳？”霜星问道，“我真的能看到吗？”

这时黑暗已经到了他们的身边，林夜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他马上就要离开霜星的意识了。但他可以走，霜星的意识一点不能崩溃，于是他加大了手中的力道，让他和霜星都感到了疼痛。

这种疼痛也让迷糊的霜星清醒了一些，她终于注意到了那如同潮水般将他们团团包裹的黑暗，顿时慌了。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霜星问道。

“不会的。”林夜也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所以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对霜星说道，“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可你是谁？”

林夜笑了：“记住我刚才的话，叶莲娜。”

“我不明白。”

“咬住你的糖。”林夜感觉有无数双手正在拉扯着他的身体，要把他拽出梦境，所以他只能拼尽全力给霜星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黑暗来了也不要怕，咬住你的糖，等到糖化掉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太阳……还有我了。”

接着便被黑暗彻底的吞噬。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华法琳的声音正在耳边回响。

“喂喂喂，林夜！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别不说话啊！”华法琳的声音有些小抓狂，“你不会是被炸死了吧？”

林夜立刻回过神来，回了一句“还早呢”，而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从他进入霜星的梦境到离开，总共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可以说是极少有的短暂了，这也说明了霜星的情况确实很糟糕。所以在从梦境离开后，他顾不上回答华法琳的问题，立刻去查看霜星的状况。然而他才刚抬起头，便立刻怔住了。

因为霜星的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这……”林夜的嘴唇有些发抖。

“喂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华法琳还在问着，“到底怎么样了啊？”

林夜没有说话，只是他的手还是与霜星的手握在一起的，于是他张开了手，慢慢的探向了霜星的脉搏。

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因为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于是他全身上下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了一样，瞳孔里的希冀也随之消失了。

还是，失败了。

林夜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点着了一样，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华法琳也安静了下来，大概是猜到了。但林夜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轻轻的叹息。

而这声叹息，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林夜的胸口。

还是失败了。

虽然本来就知道失败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成功的概率才是那不到百分之一。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霜星的心脏真的停止了跳动时，还是……

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呢？

林夜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当再次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后一巴掌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不就是心跳停止了吗？还没有完全的结束呢！

他能做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做完呢！

林夜再一次的半跪在了霜星的身边，一边将手按在了霜星的胸口，一边回忆着心跳复苏的流程。

心肺复苏必须要在心跳停止后的四到六分钟内做才有效果，假设霜星的心跳是在他离开梦境后立刻停止的，那么现在就还有时间。而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虽然林夜不知道霜星的心跳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停止的，也不知道心肺复苏有没有用。

但是管他吗的，什么事情都要找缘由的话那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站在这里。

胸口挤压，人工呼吸。

即便是兽医，这种基本的动作还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