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静下来。”

北落师门从难堪的姿势爬起来，并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看起来是什么养生茶，能看到枸杞。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问得不紧不慢，所表现出的一切都很平稳。

在某种意义上我和她是同类。

不过我是身体机能的原因，导致无法表现出情绪起伏；而她是内心深处就没有多少波澜，是将精神都锻炼到极致的武人。

“月寒姐说你要去见其他魔女？”

“嗯，我收到了这个。”

她拿出一张卡片式的邀请函，暗色的正面写着“魔女舞会”的金笔艺术字，浅色的背面则是舞会时间和组织地点。

不只是文字，连背面边框的简笔花边都是手工书写，而不是廉价的印刷字，工整的字迹让这张邀请函如同艺术品。

时间是今晚。

地点是长空市北面，那些不被划入行政区域的别墅群。

我拿着卡纸前后翻看，北落师门这才说道：“只有地址和时间，但是落款人还不知道是谁，只有过去看看才知道……”

“天狼星在那边有一栋玻璃别墅，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她了。”

除了她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壕气逼人了。

北落师门却表示怀疑。

“从来都不是魔女的人来组织魔女舞会？”

“她邀请的人是魔女就行吧？”

把卡片还给北落师门，我接着说道：“那晚上带我一起去呗？如果主办人不是天狼星，我想看看是谁那么有闲情逸致，还组织你们这些前魔女来搞聚会。”

北落师门只是点点头，然后就这么盯着我看。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别的事了吗？”

“啊？嗯，就是来问这个的……”

不知为何气氛有点尴尬，我挠挠头又道：“或者，我们可以聊聊别的……例如你对新世界的看法？”

“先坐吧。”

北落师门关上门，甚至还反锁，估计是防止摩诺再跑进来。

我这才打量起她的个人房间。

因为是刚住进来的，所以没有私人物品，但在黄道带上拍摄的，和孙祭还有月寒姐的合照，却被她摆在了床头矮柜上。

明明就是个重情重义的热心肠，能力却是制冷……

“恩赫里亚的其他魔女，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我问。

虽然从夜鸮那边大致已经知道大赦的事了，但还是想从北落师门这边确认一下。

“基本都回归正常生活了。”

“果然都被大赦吗？”

北落师门在我身边坐下，却是摇了摇头。

“不，所有魔女都还是戴罪之身，只是目前还没宣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宣判，但舆论和民意摆在那里，估计会无限延期。”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显得悲观。

“民意裹挟司法，这种事这么想都是错误的吧？”

我明明应该向米雪证明人类所具有的优越性，结果却也开始感到失望……毕竟，我从以前开始就总是在考虑最坏的可能性。

“那你呢？你不喜欢新世界吗？”

“倒不是不喜欢……新世界的优点有很多，我想不需要举例你也能明白，但缺点同样存在，只是目前还未凸显，人们还感觉不到痛。”

“可是对来自‘另一边’的我们来说，眼下的新世界简直就是天堂，我们不曾经历过像这样美好、富足、丰饶的世界，贫瘠、荒凉和无边的黑暗，是在‘另一边’诞生的我们唯一见过的景色，也是久远的主题。”

北落师门少见地说了一长串，我反问道：

“……在你看来，米雪是可以信赖的造物主吗？”

“是的。”简短地回答。

“人口到达上限的话，你们也会被限制生殖自由的。”

“融合战士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出生在那样的世界，繁衍对我们来说原本就是一种奢望。”

我在北落师门的床上躺下。

毕竟在诞生出魔女和负变体之前，融合战士之中是没有女性的。

他们是伟大意志为了入侵地球而创造的生物兵器，如今却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这对本就一无所有的她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程度的“阶级跃迁”。

至于那群数量稀少的古代遗民，原本已经灭绝的她们以数据的形式被米雪转世到这个世界，被重新赋予了生命，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恐怕也不会对米雪的做法有任何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