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为留手而落败，那么苇原中国里的所有生命也不会因此而活下去，就好像天照自己所说的，她将在成为了整个‘果子’后，以自身跨越世界间的障壁，前往另一个崭新的，更加宽广的世界。

嗯……说的就好像他还有留手的余地一样。

轰！！！

就好像一艘航行在大海上吨位不够却遭遇了暴风雨的小船一般，苏尔只感觉自己在这一波又一波的狂风怒涛中上下起伏着，已然逐渐被逼至了极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从没有对她产生任何的反应，就连强行想要以神力去感染或是腐化侵蚀都无法动摇一丝一毫，但看到那些自己辛辛苦苦从世界外壁收集而来的神力就这么轻易的消失在了苏尔的掌间，天照就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了几乎要将她自己燃烧殆尽的程度。

或许还有嫉妒。

这样的愤怒在吞噬着她的理智，让她本就因邪异的升华方式而濒临崩溃的理智与身形更显的脆弱了起来，同样的，这种形如本能的袭击也让欣可根本无法预测，更不用说苏尔了。

无法对天照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苏尔此刻连自己都快要照应不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特图感到神力的共鸣并做出回应的时候。

几乎要拼尽自己全部的精华，在这个两个人一同建立着联系的世界之中，天照此刻所占据的份额甚至是远远大于苏尔的，同样，她也在铺天盖地的袭击掩护下不断沿着世界间的联系侵蚀着苏尔，而苏尔甚至不敢壮士断腕般的断开与世界间的联系。

在这种仿佛孤身一人对抗整个世界般的战斗中，他若是失去了最后那一份与世界的联系，那么天照就可以毫无保留的调动起整个世界的力量将他碾碎——就好像他过去那样轻易的碾碎那些妖怪与神明一般。

只有在亲自站在这股力量的对面时苏尔才真切到了感受到了过去那些家伙们在面对他时的无力，而欣可那变异而出的力量却也在这几乎覆盖整个视线的攻击下没有丝毫的作用。

她太小了，甚至无法对天照那巨大而空洞的形体造成足以影响战局的伤害，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此刻的无能为力，只能焦急而又愤怒的看着苏尔在天照所掀起的浪潮中摇摆。

第一次的，欣可甚至产生了一种念头，不管是那个特图还是其他什么，哪怕是那个粉发鸟人——只要能在这个时候出现都好。

那盘子般的月亮终于在苏尔眼里顺眼了一回，它以它自己的身躯替苏尔挡住了天照倾斜而出的洪流，而代价就是自己恐怕只剩下了一半不到的样子，连带着它背后月读的尸体……苏尔在心中默默道歉着。

很难说天照的攻势突然放缓了下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月亮背面的月读尸体，但这位神明此刻确实是在半哭半笑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是她

不断调集着天地间的灵气试图阻挡天照的行进，当苇原中国也逐渐破碎之时，苏尔所能调动的力量便也越多，然而这对他的处境改变却没有丝毫的作用，毕竟当他调动苇原中国的灵气时，天照也同样的呼唤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那条早已凝固静止的银河也终于缓慢的流淌了起来，上面承载着绝非一个时代的重量，它在流淌着，流淌着……四散着，在无数生命惊恐的目光中，这条银河的末端已然向着四周扩散了起来，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然而它所绽开的却是一点点的星辰，流动的星辰。

从高天原破裂开始便在艰难的支撑着，但苏尔却始终没有忘记对这条银河的警惕，再怎么他也不会忘记无论是前往那个未来世界还是回到这个时代都与它脱不开关系，也正因为如此，苏尔也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种异象。

若是以凡间的河流相比喻，这条银河此时的扩散与绽开绝非意味着河道的扩宽或是水量变多，那杂乱而又毫无章法的流星漫无目的的彼此穿梭着，更像是一种无力再维持下去的崩溃。

或者说，整个世界如今都是一副世界末日前般的景象……火山喷发，洪水淹没平原，大地龟裂的缝隙连体格庞大的妖怪都会掉入其中，早已被八云紫聚在一起的妖怪们庆幸的抱团在一起，抵御着种种天灾，而出云城中的神明与鬼族们也收拢了七座浮岛，尽力的留存着城内的人类——这个世界正在崩溃，这个世界正在死去。

错愕的注意到了这一点，苏尔从未想到仅仅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这个世界竟然会沦落到了这般景象，天照和他近乎肆无忌惮的抽取与粗暴操纵整个世界彼此争斗的手段也加速了这一结果的出现。

但，不应该啊？

不禁激动了起来，苏尔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如果这个世界绝不该就此崩溃破灭，也绝不该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如果它湮灭在了虚空里的话，那么他与欣可所看到的那个被人类所统治的星球，那个现代社会又是从何而来？

未来……改变了？

是他做错了吗？在从奴良滑瓢那里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后，以为此行正是对未来的实现，但在奴良滑瓢所说的那个未来中，他并非是这样的做法？不同的行迹引出了不同的未来——我……毁灭了这个世界？

如此沉重的话语闪烁在了苏尔的心中，怎么也无法消失，即使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现在的他却仍旧无法承担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导致一个世界，一整个世界里所有的生命消失的罪孽。

我……她……我——嘭！！！

“你疯了吗！！！别在这种时候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在耳边欣可几乎破音的大喊声中，是责骂，更多的还是无法控制的担忧，将苏尔的意识从模糊的边缘拉了回来。

就在刚才，天照敏锐的抓住了苏尔出神的那一瞬间……也远比一瞬间要长的多，混杂着误会灵气的血肉洪流直接轰击在了苏尔的身上，攀爬的肉丝张牙舞爪的想要将苏尔的身躯也吞入其中，却被愤怒的欣可挥手间从苏尔的身上撕扯了下去。

单薄的魔法在此刻毫无作用，欣可只能尽力扶持着苏尔的身躯躲避穿行在狂笑着的天照掌间。

“醒醒！快清醒一点！”

恨不得直接挥动巴掌抽打在苏尔的脸上，然而这个男人此刻那汩汩流出鲜血的眼睛与鼻子甚至是耳朵却让欣可不敢多用哪怕一丝力气，只能徒劳而焦急的大喊着，期望可以唤醒。

从一个毫无力量的凡人骤然间成为了拥有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的唯一神，又因为那份力量而拥有着近乎碾压的实力，但说到底苏尔并没有操纵着超凡力量与他人争斗的经验，这是他过去以一个普通的人类之身所无法吸取的经验。

艰难而勉强的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躯，然而所有的动作却以没有了刚才那般重压下极力维持的潇洒，每一次都与死亡擦肩而过，刚才那一瞬间出神所付出的代价甚至还远没有结束，直到现在也仍在继续。

抓住苏尔因为受到自己的袭击而短暂昏厥的时机，天照趁机占据着因为苏尔的放松而疏于操控的世界，更进一步压缩挤占着苏尔与世界间的联系。

死亡正在步步紧逼，失误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天照在狂笑着，无尽的狂笑。

“对，对对……就是这样哈哈，就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当那条银河逐渐崩溃之时，苇原中国上失去了隔绝的生命也可以逐渐可以听到天照的声音，“死吧！死吧！死吧！”

“我是不会输的！我是不会失败的！”，愤怒的狂笑着，又愤怒的大喊着，为哪怕仅有那么一点可能会出现的失败而愤怒，又是在恐惧，天照重重的挥出自己的手臂，“明明已经用月读尝试过了，我绝不可能失败！”

“我！要成为代表着世界的神明，我要像他们一样，成为别天津神！是为独神！！！”

苏尔愈是像一只暴风雨中的蝴蝶般摇摇欲坠，天照便愈是狂乱，她的几乎倾尽自己所有不断掀起着追击，但却始终烦躁的看着那个男人每一次都穿破她的力量挣扎而出，哪怕伤痕累累，于是便更加狂怒。

“所以——你就去死吧！死！”

“只有你死了我才可以脱去这身累赘！只有你死了我才可以化为无形之神！！死啊！你为什么不死啊！！！”

轰！！！

无法回应天照的话语，苏尔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被顺着世界的联系而寻索过来的天照所重创，疼痛，已经太久都不曾感受过的疼痛，而这疼痛也愈发使他发狠，咬紧着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