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吗？”

诺兰招了招手，笑意温柔，人偶少年再说不出一句话，别人不懂，他却是记得的，无敌即是赤潮世界的守望者，诸界毁灭者之影，也是银发少女最后的告诫。

“我给过你叙旧的机会，如果看到黑骑士的第一时间你就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还能连赢，就算手段不怎么光彩，我依然愿意承认你的胜利，不过有些东西，我不给，你不能抢。”

“.......”

天父捏紧了拳头，望着赤潮黑骑士清理完最后的旧日阴影，退入赤潮之心，长叹一声。

“明白了吗，心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你只是费尽心思收集了一堆我不需要的垃圾，还在一旁沾沾自喜，自以为破译了别人的日记，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世界的规则。”

“原来如此。”

亡魂大君卢博斯坦的幽魂匍匐地面，惶惑而又震惊，从毁灭世界到胜局逆转不过是一瞬间，它连诸界毁灭者之影的全貌都没看清，天父的完美愿景就此粉碎。

如此简单？

佩仑媞坦再看向诺兰的纤细背影时默然低头，收起星图汇入黑洞，此时此刻还能叫嚣的大概也只有困在绞刑架壁画中的阿斯忒塔娅。

“好了，现在只剩你一个了，来吧，你刚才说到哪了？”

诺兰擦拭了一下校裙沾上的血渍，缓缓坐下，悬浮在空气中，右腿轻轻翘在左腿上，很有节奏地摇晃着。

“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吧。”

天父揉了揉头发，苦笑摇头，也放松下来，接受了现实，他眼中所见依然狭隘，不及虚空片面倒影。

“我说过，你赢了，如果你停在刚才那一步，大可以尽情挑选自己的战利品，前往下一个世界创造新的游戏规则，赤潮与湮灭象征着你的权利，这是前所未有的战绩。”

诺兰瞥了一眼夜黎琉，小丫头还在愤恨跳脚，怒视着人偶，模样颇为可爱。

“所有人以为心能是你最大的秘密，你强大的力量源泉.......”

“是，也不是，我不希望过往的影子留在我的摇篮里，干扰新一局游戏的思路，因而舍弃了它们，这不代表它们真的一无是处，对我而言心能是垃圾，但对你们来说，它们真的很宝贵，记录着失落世界的所有美好和痛楚，只是你们都用错了方式。”

“我懂了。”

天父点点头，有所理解，随即朝着银发少女踏出一步，盛势天光如甲胄在他身边编织成羽翼挥洒神性。

“但我还是想看看如今我的概念武装离你究竟还有多远，神谕.......勒令退散！”

一步之后，人偶少年竟在倒退，视野中的诺兰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只剩下虚无之地的位面残骸，他最后看见的是少女眼中的怜悯。

天父环顾四周，迷茫至极，诸神殿堂不见了踪影，这里一片死寂，先是视界消失，听觉涣散，好像感官也被某种不明力量剥夺，再也察觉不到任何东西，慢慢的，连思维和回忆也成了一种奢侈，他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在世人眼中，天父动也不动，眼珠逐渐黯然，宛如失去了灵魂，随着人偶无力倒下，四肢散落，变成了一堆木头零件。

“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胜出者。”

诺兰想了想，抬起了手，那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太美妙的信号。

“等等，你想干什么。”

夜黎琉惊声尖叫，竟有些害怕，她害怕那个女孩只是，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败者没有资格保留自己的一切，终将成为那些倒影的一员。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诺兰看着夜母，微笑反问，当她重返炼狱的那一刻，那些杂乱琐事就都不重要了，游戏结束了。

对此，壁画里的七曜女神恐怕也有别的看法，她就算从天父手中逃过一劫也已经是某人的奴隶了。

“咳咳，公平起见，是不是应该重新开始，或许我们倒退回短暂的混乱纪元，反正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已经不再啦，诶嘿！”

夜黎琉强自镇定，竖起一根食指，可惜诺兰笑而不语，很明显，卖萌在这里是没用的。

佩仑媞坦翻了个白眼，倒退回混乱纪元好让黑夜大军持续感染扩张么，不如直接宣布你获胜好咯？

“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继续下去，谁都可以，毕竟这局游戏走到这里已经有些无趣了。”

诸界毁灭者打了个哈欠，残存的凡性在眼底游离，只是源初意志占据上风，迫切需要一场有意思的演出。

“万物皆不完美，我也一样，至少我已经看到了终点的风景。”

奇怪的是霸天躺在焦土上，心满意足，毫无留恋，其他的混沌使徒也一样坦然迎接神主的抉择，混乱信仰不因毁灭而结束，它只是另一种新生。

封禁领域消失，七曜女神终于打破彩虹牢笼，破开壁画逃出升天，她扯断那根该死的上吊绳，痛苦地捂着腹部创口，大片美好神躯果露在外，极是性感。

“那我们的赌约呢？我还没有认输！”

“闭嘴，奴隶。”

诺兰只一句话就堵住了阿斯忒塔娅的嘴硬，她委屈低下头，确实输得精光，连尊严也被扒光了。

“我更想听听你的答案，你从星空中看到了什么，是刹那闪耀，还是永恒寂灭。”

少女伸手拨开万神殿的天空，便如抹布擦掉了残存天光的痕迹，露出了虚无夜空，群星点缀美不胜收。

“无所谓，刹那即永恒，没有归途，没有终点。”

星光龙的本体早已消逝，徒留薇薇安学院长传达着化身意志，如果没有天父和夜母的恶戏，扰乱世界秩序，最有可能胜出的正是佩仑媞坦。

时光短暂的问候给予了少女不错答案，诺兰陷入沉思，反复咀嚼，类似“我想活下去”这种理由不可能说服她。

这时，诺兰注意到了苔丝，这场恶作剧中不容忽视的角色，正是阿斯忒塔娅的恶作剧最先让她看到了凡人身上的矛盾与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