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是伊娃！

但看他们两人的样貌，却并非人类的模样，而是和这颗星球上的赛斯宾人一样，蛇首、双臂、人身、蛇尾，完完全全一副蛇人的形态。

全身都是变形单元的伊娃，想要变化成任何形态都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她变成现在这副蛇人的模样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李恪又是怎么回事？

他难道也有这种千变万化的变形能力吗？

其实并非如此。

他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躯，其实就是一具没有入主量子灵魂的变形单元之躯，和伊娃身体的没什么两样，只要有数据蓝图，想要变成什么模样就能变成什么模样。

他仅仅只是用心灵投射这种技巧，将自己的意志投入到这具身躯之中，像是操控傀儡一样操纵着身体而已。

曾经他只能用心灵投射将意志投注到带有自身克隆大脑的义体上。

后来他实力更进一步，可以以纯粹的精神投影姿态投射到星空彼岸，如同幽灵一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旁观其他的文明。

到了现在，他则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从无形无质无法被触碰也无法触碰他人的幽灵，变成了能够入主纯由机械构筑的身躯，干涉现实，形成了一种另类的身外化身。

之所以要如此做，是因为他的本体依旧还处在距离这颗星球不知多么遥远的亚空间之中，干着“铺路搭桥”的活计，没法抽身，因此只得使用这种替代的方法，用化身行动。

而且，因为他的绝大部分精神意志依旧驻留在本体那边，专心于搭建星桥的工程，投入到这具身躯中的意志仅仅只是一小部分的分神，自然也就无法施展出太过强大的力量。

就这个分神能够发挥的灵能水平，大概也就跟李恪许久之前在另一个世界收的便宜徒弟约翰差不多——在凡人里算是一个比较强大的施法者了，但和真正强大到堪比神灵的灵能者相比，那就差得老远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好在，李恪这一次来也没想过要战斗，他只是来观察这个灵能文明的情况的。

不过，如果只是待在星舰上，隔着遥远距离遥遥监视的话，很多东西都看不到，也没法准确认识文明中的许多细节。

为了确认这个赛斯宾文明到底有没有被邪神信仰侵蚀，他和伊娃选择了比较冒险的伪装潜入式侦查方案。

只是……这个貌似是从某种爬行动物进化而来的蛇人种族，天生就没有脚，行动都靠着那一条粗大蛇尾在地上爬行，让李恪操纵起来非常不习惯。

特别是像现在这种人挤人的朝圣群体中，他既要保持一定的爬行速度，免得搅乱队伍，同时又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尾巴不要不小心与旁边其他人的尾巴缠在一起，真的是相当别扭。

伊娃倒是没这方面的烦恼，作为AI成精的机械生命体，她对于身体的操纵几乎可以细致到每一个变形单元，无论是何种形态的身体结构，她都可以轻松驾驭。

……

因为从未有人在朝圣之日闹事的先例，因此赛斯宾特城在迎接朝圣者们入城的时候，也没有进行任何身份与安保检查。

反正这颗星球的所有人都是

两个伪装成蛇人的潜入者，就这么一路平平安安地穿过了那座魔法虹桥，来到了赛斯宾特城内部。

这是一座真真正正的浮空城，魔法，或者说灵能的力量浸润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块砖石、每一寸土地之中。

仅仅只是走在街道上，李恪就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自地面之下渗透入蛇躯之中，试图影响他的精神，让他对所谓的“唯一神”生出敬仰、敬畏、乃至信仰的念头。

不过，这股力量并不是真正的灵能，而是比灵能稍次一点的，与信仰力场近似的东西，可以被认为是无数年来一代代来此朝圣者所遗留下的精神印记，在某种仪轨的统合下，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是越积越多，越积越浓郁，最终形成了这样一种几乎相当于广域长效催眠法术效果的精神场域。

当然，虽然来到这里的仅仅只是一个力量十分有限的分身，但李恪不可能被这种程度的暗示所影响，仅仅只是一个意念，他便屏蔽了这种无形无影的蛊惑之力。

不过，对于他这样有着自身信念的外来者来说，这种精神力场汇聚形成的蛊惑皈依之力是妥妥的“外魔”，避之唯恐不及，但对于这个世界的本土居民们来说，他们全都是唯一神的信徒，内心中对于这种源自于相同信仰的精神印记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混迹在朝圣者人群中，李恪一边沿着朝圣路线往前走，一边以远超那些普通赛斯宾人的灵能操控技巧，悄无声息地窃取着他们外溢出来的精神念头。

从他读取到的信息，这些朝圣者们完全不认为这种精神场域的影响是一种坏事，反倒认为是这座圣城的“神圣”本质的显化，因而主动放开自己的精神防线，任由这种洗脑般的精神场域同化自身的精神意志，更加加深了对于那位唯一神的信仰。

——而这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对于神更加虔诚的表现，是他们一路朝圣而来对自身身心洗礼的最终回馈。

而从结果上来说，他们其实并没有错。

在接受了这种精神同化，纯粹了内心中的信仰后，这些赛斯宾人的灵能强度无一例外都获得了小幅度的提升——他们中的大多数原本或许仅仅只能勉强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分辨善意恶意，但在经过这一小波强化后，却往往能觉醒出类似于心灵感应、意念移物之类的实用能力。

但对于这些朝圣者们来说，灵能强度的增长与新觉醒出的能力什么的都是细枝末节，让自己的心灵变得与神更加接近才是最重要的收获。

虽然这种收获，在李恪这样的外人看来就相当于是一具食材自己将自己腌渍、入味、烹调好，然后自己把自己送上了食客的餐桌。

李恪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哀。

不管这个所谓的唯一神到底是不是那个“血神”，但这种举族将自身的灵魂托付给一个神祇的文明，真的有希望可言吗？

他们虽然看似是一个文明，甚至强大到足以将如同山岳一般的城市升上天空，但他们的灵魂早已被染上了某个存在的颜色，毫无自主可言。

李恪本人并不排斥宗教信仰。

事实上，人类联邦内部，至今依旧秉持着宗教自由的政策——只要不是信仰的什么邪教恶教，遵守人类联邦的法律法规，不搞血祭不当人奸，没人会管你内心到底信不信神，又信仰的是哪一个神。

甚至，就连李恪自己，也曾经短暂做过一段时间的神祇，他的分身至今也在另一个宇宙中履行着神祇的职责。

但在他的眼里，神与宗教的存在，在一个文明中必然只能是文明主流之外的某种补充，是一种精神文明建设尚未尽善尽美之时的权宜之策。

他亲自作为神祇之时，虽然也曾借助神位之便汲取信徒们的灵魂能量壮大自身，但他内心中却更多地将这个神祇的位置当成了一种责任而非权柄。

——他甚至都没有主动在凡间留下宗教，而是以更接近于学术传承的“道统”取而代之，就是不想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神祇，将自己牢牢地与信徒们捆绑在一起。

可以说，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当初在灵魂强大到可以感知到肉身之时，早就直接抽身而走，带着全部灵魂与力量返回到赛博朋克地球了。

就是因为那些主动地信仰了他，甚至将死后灵魂都托付给了他的信徒存在，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分魂留下，代替本体坐上神位，继续维持着神国的运转，收容信徒灵魂的同时，也保护着那个世界中的灵能者们不被亚空间生物骚扰。

因此，他本人其实是并不喜欢这种让信徒将自身的一切都奉献给神祇的狂热化宗教的。

而如果这个宗教所信仰的神是个邪神的话，那他就更加不可能喜欢了，而是要倾尽一切力量将其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