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将步子迈得响一些,让蒂莉莎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至于让两人的开场白那么尴尬。
“这位精灵小姐如何称呼?”可是,当他们走到蒂莉莎与依米身边的时候,发现这两名金毛好像都不理会他们,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们一样,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这让格兰有些窘迫了,只得主动开口打断了蒂莉莎的思绪。
“我姓嘉尔诺琳。”蒂莉莎没有说自己的本名。
“哦,既然如此,称呼您为嘉尔诺琳小姐,可否合适?”格兰小心翼翼的说道。
眼前这只深不可测的精灵先前可是跟魔物打得有来有回的,他可不想因为那句话冒犯了,被对方盯上。
“嗯。”蒂莉莎平静颔首,这才将视线放到格兰身上。
格兰被蒂莉莎这么直视着,心头颤了一下,搞学术的一般都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装束与扮相,往日见谁都是这副邋遢样的格兰此刻却不由得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不想在这位端庄得体的淑女面前那么不堪。
至少,模样得稍微过得去一些才算尊重。
“这位先生,您不必用精灵语与我交流,我会说人话。”就当格兰想继续找话说的时候,蒂莉莎含着宛若清甜甘泉般的礼节笑容,用通用语轻声提醒。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啊。”格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收起了自己那副蹩脚到极致的精灵语。
虽然精灵语他平时也有学,但因为难度问题,加上他平时也忙于公务,只学了个七七八八,由于没有与真正的精灵口头交流过,读词不当,发音还非常难听,用蒂莉莎的感观来看,跟灰精灵那带着一口浓重地方口音的精灵语有得一拼。
“嘉尔诺琳小姐,感谢您之前的拔刀相助,这本来是我们帝国军人的事情。”格兰慎重的道谢。
一旁的依米漫不经心地白了格兰一眼。
你也知道是你们的事情啊?自己的事情自己都处理不了。
“不必多礼,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刚才你们也帮了不少忙,牺牲了不少士兵。”
“关于这点,我会处理妥当的。”格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保家卫国,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打仗死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之后的抚恤金,他会逐一发放给家属,这还不算完,他们的军团有一条铁律,那就是士兵阵亡,必须由长官亲自去往家属,向死者家属道歉,安抚他们的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军团的士兵卖命死斗,没有像其他军团那样打不了逆风仗,士气低落便是一盘散沙。
“您是个合格的帝国军人。”蒂莉莎用着悦耳的声线由衷赞扬道,这不仅是她眼见得出的结论,更是依靠共感,感受到了此刻作为指挥官,格兰心情的沉重与愧疚。
情绪这一块,也许能骗过自己,却骗不过精灵。
“将这朵花交给您,我也放心。”蒂莉莎将手心中的花骨朵交给了格兰。
“这是?”格兰略微蹙眉,他当然有看到之前蒂莉莎用这朵花,将那团淤泥收入其中的场面。
“这是负责承接你们帝国民众负面情绪的载体之花,先前因为某些原因被破坏了。”轻轻将它放到格兰手上,蒂莉莎淡声说道。
“我将它修复,也仅仅是照葫芦画瓢式的复原,它还能承载多少怨念,能撑多久,我不能确定。”
“怨念??”
“人们产生的怨与恨不会消失,只是有一件东西,将它们吸收并储存了下来,所以看上去似乎是消失了。”蒂莉莎解释道。
“可哪怕是在宏伟的河坝,也有不堪重负决堤的时候,你们好自为之。”
“我的建议,将这朵花安置在无人来往的区域,避免被误伤破坏,再生事端。”将一切都解释到位了,接下来就等格兰自己消化。
蒂莉莎带着依米转身离去。
千万别低估神子的学习能力,关于尸腐之花,只是这三言两语是解释不完的,但对于神子,足够了。
29~归途
“怨念才是导致邪教徒不断滋生的罪魁祸首??”蒂莉莎牵着依米走后,看着手心里尚存有少女余温的花骨朵,格兰略作思忖。
少女表达的意思,抛却主观意识带来的先入为主,想要理解还是比较简单的。
格兰不是那些迂腐陈旧的贵族,思维相当灵活,事实上他很早以前就在钻研有关邪教徒不断滋生的问题了。
如果说是帝国的贪官污吏将这些可怜民众逼得走投无路,被迫投奔了邪教,逻辑上也说不过去,毕竟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底细不明劣迹斑斑的邪教,更何况帝国对邪教徒是零容忍政策,借这些百姓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信奉邪教,这是谈都不能谈论的话题。
查证无果,帝国官方对此也是含糊其辞,关于缘由一事,格兰也只能就此放下,投入到公务,为镇压平乱四处奔波。
现在,经由蒂莉莎那么一提,格兰倒是想到了这种可能,如果邪教徒的滋生并非是民众们的自我意识进行的决定,而是源自某种不断产生的超自然物质,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起初格兰也设想过所谓的邪教徒变异是一种扩散的病毒,他个人也用邪教徒的尸体做过研究,可很奇怪的是,如果变异真的是一种病毒,它到底是以什么载体进行传播的呢?
同城同乡甚至一家人中~出了邪教徒仍有相当数量的人幸免于难,可见并不是靠空气或者水源这种寻常的传播途径进行传播的。
解刨了邪教徒的体内构造,他发现邪教徒的内部脏器与人类非常之相似,结构完全一致,并无太大的变化,用死囚犯进行研究,发现血液也并不是传播途径,不具有感染性。
这让格兰的研究陷入了瓶颈,就算让人类变成怪物的‘教义’是一种病毒,这种病毒既然不具备任何感染性,把它称作是瘟疫的说法也就不能成立了。
“如果是怨念的话.........可是。”看着手心里这朵不重,却又显得相当烫手的花骨朵,格兰眉头紧皱。“区区怨念,会让人类变成这么可怕的东西么?”
没有人给得了他答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位精灵少女不会骗人,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如果罪魁祸首真的是人类的怨念,那的确是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可格兰作为一个传统的帝国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只是一种极端的念想,积少成多会造成如此大的动荡。
帝国高层也不是一群白痴,如果是的话就不可能维持着这么长时间的统治了。
格兰不由得想到,帝国高层有这么多顶尖的炼金术师与魔法师还有宫廷医师,他们难不成到现在都没发现问题的根源是什么吗?
应该不是的,大概只是他们还没对其发出追查罢了。
格兰这样想到,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以最坏的可能去揣测自己的皇帝,自己的国家,可如果蒂莉莎在场的话,一定会给他说一句在她第二世生活的世界所学到的一句话。
‘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
“莫特,你带大家先回城里去,挑两个没受伤的亲卫跟着我。”格兰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