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莉娜口中说出的话语在记忆中清晰的仿佛还能如同在耳边亲自听到一样。

这样的我，又和怪物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一个令人恐惧、绝望的世界。

程让现在才恍然间理解，所谓的恐惧与绝望，根本就不是来自原肠动物。

而是来自诅咒之子，来自原肠病毒，来自这个畸形的社会。和一切对于人性与理性的考验。

这一切都不是开玩笑的。

系统对于自己的实力非常清楚，就算做出表面上的限制，实际自己拥有的技能机制包括称号效果，都可以轻易地毁灭这个世界，就算系统能够将自己弹出也根本来不及。

被称作玩家的自己，所前往的穿越世界本质目的是【历练】而不是【旅行】。

在混乱的赫尔沙雷姆兹罗特之中，那从一开始便是不停向着光芒踏出脚步，在魑魅魍魉横行的怪异都市中追寻希望的故事。

箱庭虽说是修罗神佛的游乐场，但其中“共同体”的概念深入人心，甚至能够为了共同体的荣耀而舍弃生命的人们。向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传达着集体和荣耀的理念。

前迪司博德——露西亚大陆，人类在十五个种族的旷世之战中苟延残喘的世界，则告诉了程让弱者的生存法则。

那个世界中，人类是弱者，但他们从来都是咬破强者咽喉的弱者！值得骄傲的弱者。

像弱者一样活着，像弱者一样战斗，而且像弱者一样消灭强者。过去如此，今后也是如此，正因为生来什么都没有，因此能拥有一切，以身为弱者而骄傲——在世界的旗盘上运用能够利用的一切，击败最强。

而临行前程让所认识的谢尔盖父女二人，虽然生活在各个种族都在融洽相处的异界交汇都市，赫尔沙雷姆兹·罗特，但依旧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同为人类的同胞们歧视，这情况不正与此刻相似？

“若是完全不同的话，根本不会有仇视可言。”

但正因为看起来是一样，或原本是一样的，此刻的不同才会被视作异端。

所谓被水母感染症侵蚀的【原】人类谢尔盖......和这里被原肠病毒侵蚀的【诅咒之子】。

正因为她们是可爱的孩童模样，却拥有着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比怪物更强大的力量，和随时会变成怪物的隐患，所以....

才会被【人类】仇视吗。

第十章 拯救

一只温暖而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在自己肩上。

“程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松崎老人稳重的声音似乎能够给人带来安慰。

“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误。”他说。

什么？

“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包括现在东京地区的统治阶级，都是被掠夺的世代。我们经历过被原肠动物侵害的时代，很多人的挚爱、亲人甚至孩子都死在了原肠动物手里，所以会对原肠动物，和这些受诅之子们产生憎恨。”

“诚然，被感染的人或侵蚀率过高的诅咒之子们会变成怪物，但那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从本质上的改变——她们已经不再是自己。”

“那份意识已经被原肠病毒抹杀和占据了，与之前不同。”

“人们对于受诅之子的憎恨便源于他们将其认定为了迟早会变成加害者的怪物，但实际上她们同样都是受害者。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孩子们背负了她们本就不该属于她们的罪恶，却还要被同样是受害者的世代伤害......”

“你能够杀死变为了原肠动物的她们，所给予的是解脱，而不是杀戮。”

“你所能终结的，除了痛苦，就只剩下人们的偏见了。”

“我这副老朽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到像你那样的事情，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堕入深渊，痛苦的哀嚎着却无法将她们拯救.....程让。”

“你是能够拯救她们的人，无论是化作怪物的她们.....还是尚在人间的她们。”

“.......”

程让默默地重新站起，拐角立刻传来了莉娜的呼唤声。

“爷爷~程哥哥~~什么时候开饭呀？莉娜饿了...”

“笨蛋莉娜，中午才刚刚在程那里吃过那么多，现在就又喊饿了吗。”

“诶唷！雪....不要打人家的头啦，这样会变笨的！”

“才不会啦，因为你本来就很笨——”

莉娜和雪停下了嬉闹的动作，看到从拐角走出的程让和松崎老人，不约而同地挂上了笑容。

程让笑着张开怀抱接住扑向自己的莉娜，揉着她的头发道：“饿了吗？今天我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真的吗，大家也能吃到那些好吃的食物吗？好耶！”莉娜的小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语气激动地攥起拳头挥舞。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不会骗你的。”

“嗯！爷爷，莉娜和你讲哦，程哥哥可是会变魔术的人呢！超——厉害的！可以变出好~多——好~多食物！”在程让怀中的莉娜激动地向身后的松崎用手比划着。

而雪则别扭地别过脑袋嘀咕道：“所以那怎么看都不像是魔术啊.....莉娜真是个笨蛋。”

“哈哈哈，是这样吗？那我可要对能够变出食物的程先生刮目相看了呢。”松崎也笑眯眯地应和着莉娜，但却没怎么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正要去准备些简单食物的松崎亲眼看到程让从薄薄的衣服下面掏出了一个装满了热气腾腾米饭的电饭锅的时候，他才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张大了嘴巴。

“程，程先生...这！？”

团团围在程让身边的孩子们，除了见识过两次的莉娜和雪之外，也都惊呆地睁圆了眼睛，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