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喔，我也爱着你呀。”

“但是啊，今天我刚刚去结社那边，史蒂芬先生评价我，说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

“还有这种事啊，可是史蒂芬先生他明明还没结婚。”

“所以说！是吧？！就是这个意思吧！”程让一边应和着，一边用手轻轻戳着伊莎贝拉的腰间，引得她咯咯笑起来，扭动身体躲避。

“诶，很痒的啦，别闹~”

程让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但是啊...伊莎，我觉得番头他好像没说错。我总是专注于其他的事情，忽略了你。我任性地挥霍着你对我的信任和爱，因为我觉得你不会离我而去......”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只有双向的奔赴才是有意义的。感觉我这样......很对不起你。”

回想着之前伊莎贝拉少见地向自己发火时的样子，她红着眼眶向自己说：只想让你当我一个人的英雄....这样也算是任性吗？

心中便不由得被那种愧疚感轻轻地撕扯。

“对不起，伊莎....”

轻抚着程让头顶的手停了下来，翻了个身，和面前低下头的伊莎贝拉对视在一起。

她湛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让....不觉得你现在才对我说出这种话已经晚了吗？”

“哈...哈哈....确实。”

程让的眼神不听话地瞥向一旁，他心虚地抬起手挠了挠鼻子。

就算这样，伊莎贝拉仍然接受了自己的求婚，成为了他的妻子。

年轻美丽的少女就这样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了自己，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大的信任。

感觉心中被温暖包裹，程让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简直就像走了狗屎运。

伊莎贝拉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道：“但是我现在多少也能够理解你了，所以没关系。自从拥有了能够保护他人的力量，并选择追随你的脚步加入莱布拉之后，我才深刻了解到，想要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拯救世界....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以前的我并不了解你身上的这份责任有多么沉重，反倒是显得有些任性了呢。”

伊莎贝拉捏起程让的脸颊，轻轻向两边拉扯，看着那副在自己手中变得滑稽起来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道：“师父曾经和我说，这座城市里，像是之前那样的事情无时无刻都在像日常一样发生着，想要照顾到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作为身负着更大使命的和责任的人，想要成为拯救人们的英雄，就必然会遇到取舍。”

“我没有老公你那么强大的能力，但我在尽我所能去保护其他弱小的人们时，也能够切身地体会到他们看向我时的目光。”

“那其中有着感激，有着责任的重量，甚至有着不理解和质疑.....想要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英雄，还真是不容易啊。”

“所以，能够做到那一切的你...甚至能够去拯救其他世界的你，我真的很佩服呢。”

伊莎贝拉俯下身子，轻轻吻在程让的额头上。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你其实一直都是我的英雄，是每一个需要被拯救之人的英雄.....我爱着的英雄。”

“你真的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哦！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她柔软的发丝散发出独特的洗发水香味，轻轻地扫过程让的脸颊，传来瘙痒感，令程让感觉自己的心也一同被挠得痒痒的。

程让注视着向自己微笑的美丽女孩，她是自己的妻子。

被人无条件信任，并理解着的这种幸福和感动，令他顿时觉得鼻子发酸。

“伊莎.....”

程让抬起手背挡在眼前，向面前的爱人坦白，向她一一倾诉起自己在那个世界所做的一切。

.......

“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我拯救了那个世界，但那真的是拯救吗？”

那种近乎于拷问人性的选择题，即杀一人救两人、杀五十人救百人.......

那些在自己手中被夺去的上亿条生命....

“我为了拯救那个绝望的世界....想要救下那些孩子们，也想要救更多的人，想让人们互相理解.....但那对于我来说太困难了。”

“我无法参透那些复杂的人性，也看不穿人心......我甚至无法衡量那份恶果与近乎一半的生命到底那个更重——所以我只能做出最简单的选择。”

伊莎贝拉默默地倾听着程让逐渐哽咽起来的声音，感受到那份痛苦的她用力眨

着眼睛，同样感到胸口传来无法呼吸的感觉。

程让抬起面前不停发颤的左手。

“我当时，只是想那么做，可是我完全没有想象到那之后的后果。”

如果不是列蒂西雅替自己修缮了之后的一切，被蛮横地消去一半以上生命的世界或许根本无法继续正常运转下去，最终甚至可能迎来更加绝望的灭绝——在那之后所有死去的，全部都会是无辜的生命。

或许几百、上千条生命的重量，并不能压垮自己。

但上百万、千万、上亿呢？

那实在太多了.....

连带着与那些生命纠缠在一起的因果，只能让自己对于生命在手中的消逝感到麻木，甚至开始对于生命的重量感到陌生。

那份不可承受的重量.....

“我害怕，自己会变成怪物。”

既非人，亦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