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追问，格列丝塔无奈地长叹一声道：“你是被世界选中的孩子，拥有成为魔鬼和天使的两种潜质，无论哪一种都将获得永恒的生命，但与此同时，你会成为【神】或者【魔】。”
“在我...死去之后？”
“是的。”
“十八岁那年降临在你身上的神性术式被砍碎，地狱那边的动作被天堂发现了，所以当你再次濒临死亡的时候，会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格列丝塔指了指自己被头发遮挡的魔女之眼，“选择成为恶魔，或是天使的机会....”
“两者间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能说，不要用人类的浅见去推测神魔，祂们没有正邪之分，只是被职责所束缚着管辖属于自己那片地界的存在，但恶魔和天使是有着本质上区别的。”
“祂们虽然都是【神魔】，脱离因果与时间的束缚，掌控时间与因果。但是——”
“但是...？”
“成为天使，便失去感情。神爱世人，没有一己私欲。也就是说无论你生前有多么爱他，在那之后都将如风中飘散的余灰不复存在。程让身上的恶果缠身，如果失去控制，必将遭受审判，到那时，他会是你的敌人。”
“他不会失去对你的记忆，若是他仍爱着你，再见到你的时候。他会是最痛苦的那一位，因为他仍对你有着【感情】而你却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唯一的职责是将他【审判】。”
伊莎贝拉听到这里，即便是坐在热水中，仍感到脊背发冷。
“另一种呢？”她缓缓问道。
“另一种是成为恶魔，由于恶魔掌管罪恶，所以祂们会抱有与之相对应的情感，这也是为什么只有魔鬼会有着将你提前引入地狱的私心。”
“也就是说我仍然能记得他，能爱着他吗？”
“当然，但成为恶魔拥有感情的代价便是斩断与现世的一切因果，只为收集罪恶而生。换句话说便是...你仍然能爱着他，但他却不再记得你，甚至你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想起你是谁，也想不起他曾经爱过你。”
“到那时，被职责所束缚的你会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你将收集他所犯下的罪恶，当然过程肯定会很粗暴就是了，你也有可能下不去手，但他可不一定。”
“因为他不认识你，所以你会是他的敌人。你对他仍抱有感情，不得不下手，但他只会认为你想杀了他，而对你亮出武器....到时候——反正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很残酷。”
程让成为伊莎贝拉的敌人，或者伊莎贝拉成为程让的敌人。
只要程让没有完全成为【神】，那么他便无法彻底杀死伊莎贝拉，通过天堂和地狱的轮回，仍被时间束缚的程让会一直和伊莎贝拉相遇。
一方失去对另一方的感情...陷入长久的厮杀，虽然很不尽人意，但这也无疑算是能够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的方法。
超越因果，超越时间.....
望着陷入震惊许久无法开口说话的伊莎贝拉，格列丝塔甚至忍不住想这么早地告诉她这种事情是不是太残酷了呢。
但没办法，这是伊莎贝拉自己求她说的。
“那么方法已经告诉你了，选哪个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咯，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你距离要选择的时间还有几十年呢，对于人类来说已经足够漫长啦，慢慢想就行，或者不去想也可以。”
格列丝塔从木桶中将自己撑起来，迈了出去，提起放在椅子上的浴巾将身体裹好。
“再泡半小时就可以出来了，给你时间静一静，我在外面等你。”
“.....”
随着浴室的门被关闭，弥漫着温暖雾气的浴场只剩下伊莎贝拉一人，直到刚刚，这里还回荡着关门引起的回音。
最终，一切重归寂静。
几分钟后，重新换好魔女袍打理整齐的格列丝塔来到浴场门前，靠在一旁的墙上静静地等待着。
而这之后的长达半小时时间里，回荡在门的另一边，少女迷茫而无助的啜泣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伊莎贝拉是个坚强的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
二选一，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尽人意。被世界选中的孩子拥有极为聪慧的天赋，就连死后都不像普通人一样经历轮回，而是成神。
但成神这件事.....
“对于她来说，何尝又不是个蛮不讲理的【诅咒】呢.....”
半小时过去，格列丝塔轻轻敲了敲门，其中微不可查的哭泣声随之戛然而止。
“时间到了，我们去买点东西，然后回魔女之家.....”格列丝塔稍稍停顿，接着道：“你不是想要个飞行媒介吗，赶紧出来，带你去买。”
真是，对
自己人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呢。
格列丝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转身走出大堂。
不过没办法不是吗，谁让自己是她口中那个‘性格恶劣’的老师呢~
站在街边，格列丝塔回头看向从浴场大堂中缓缓走下台阶的少女，经由最高级浴液增强体质的效果十分明显，整个人除了仍然愁容满面的表情外精致了不少，唯独没有完全擦干的头发还带着些水汽贴在后背上。
“怎么没把头发吹干就出来了，感冒了怎么办？”
“咦...我以为这边没有吹风机一类的东西....”
“啊，忘记告诉你了，挂在镜子边上的那个带把手的金属圈就是。”
对于并不认识异世界里“吹风机”这种东西的少女，格列丝塔偷笑着抽出魔杖轻轻一挥，将少女头发上的水汽带走，凝结成小水珠蒸发在半空。
耀眼的金色长发重新干洁，顺滑蓬松起来。
“嗯，这样就漂亮多了。”格列丝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下次记得自己解决喔。”
“谢谢...”
“不客气，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