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程让追问。

“你是说那个酒会产生的幻象吗……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觉得味道不错罢了。”克里斯蒂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毕竟我的职业会免疫很多负面状态，有关醉酒引起的幻象应该也被屏蔽了吧。”

“那不对啊，这样的话按理说我喝共鸣之蓝也不会看到什么东西才对，就连雷欧那小子都——”

程让说到一半话语戛然而止，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会不会是药量不够呢？

自己是喝过最原版的共鸣之蓝，也就是威斯汀酒吧里这个版本的，所以之后喝格雷斯菲尔的仿造版也会有差不多的情况出现，只不过味道一模一样的话，不会经常产生被带入的感觉了。

本以为是自己的“抗药性”提升才不会继续出现那种情况，但想了想貌似只是药（酒）量的区别。

“你坐着等会儿！”程让起身，顺着楼梯跑到一楼吧台。

员工和酒保已经下班，现在酒吧里只有自己这个老板和克里斯蒂安，想喝什么只能自己动手了。

“希望还有存货吧……”

翻进吧台，在熟悉的暗格里找到了装有共鸣之蓝的酒壶，晃了两晃，发现里面似乎还有那么一点。

应该够一杯的量，于是程让拿杯子出来，倒了这最后剩下的一杯，上楼将其放在克里斯蒂安面前。

“试试这个。”他说。

“这是共鸣之蓝吧？和你上次给我们喝的有什么不同吗？”

“上次那个是我……朋友，通过原版配方仿制出来的。这个是威斯汀酒吧的原版招牌饮品！也许它能把你老婆的样子从你脑子里翻出来，让你再回忆一番。”

程让坏笑着道：“希望你还对她印象很深哦，不然的话看到别的东西可就血亏咯。”

克里斯蒂安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问道：“这算什么，考验她对我的重要性吗？”

“哪里哪里，就是想帮你一把而已，毕竟我俩之后也是队友了嘛。”

望着面前笑得有些狡猾的家伙，克里斯蒂安默默端起酒杯。

杯中湛蓝色的液体呈现稍显粘稠的不透明质感，闪烁着星辰般的细小光点，随着晃动在灯光下摇曳，很是漂亮。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老板，这杯算我头上。”

克里斯蒂安仰头将其一饮而尽，随着那股带着温热感的液体滑入喉咙，面前的景色瞬间发生了改变。

……

能够听到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面前的光芒渐渐消散，可以看清地平线上即将坠落的夕阳。

自己正坐在高高的悬崖边，脚下是大海，背靠着森林，在那带着泥土和海风气息的草坪之上，身后那间小小的屋子里透出明黄色的温暖光芒，烟囱中袅袅炊烟正随着海风而纷扬而起。

虽然现在只是自己独自一人，但克里斯知道，在那栋小小的房间里，住着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一定是这样的。

他起身，向着小屋走去，可是却发现身体并不像之前习惯的那样灵活，好似全身的关节都生了锈，双腿软的使不上力气。

还好手边就放着一根拐杖，他拄着拐杖一步步地向着小屋前进。

他心潮澎湃，好像即将奔赴爱情的鸟儿那样归心似箭，可张开口，却连要呼唤谁的名字都不知道。手也在不听话地颤抖着，这时他才恍然响起，自己现在是个老态龙钟的家伙。

身后的海风推着脊背，似乎也在帮着自己向前，向着那个温暖的家，向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那里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可明明只是几十米的距离，他却走了仿佛一整年那么久……

而当他来到这间屋子前的时候，还未等握上门把手，那门就自己开了。

站在门内的身影散发出耀眼的纯白，那清脆婉转的声音中似乎带着迎接久别之人重复的惊喜，呼唤着他的名字。

“……克里斯，你回来了？！”

穿着简单小皮靴的双脚就踩在青石台阶上，向上看去是洁白的粗布裙摆和她伸向自己的手。

可是当克里斯用尽全力地抬头，想要看到她的脸时，一切都被白光覆盖，随着一阵烟雾的升腾，面前只剩下空掉的玻璃杯，和深色的酒吧长桌了。

“看到了吗？”

再抬起头，是程让那张询问着自己的脸。

克里斯遗憾地摇头：“没有……我虽然看到她了，可是还没等看清她的脸，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向程让简单复述了自己所看到的场景后，克里斯蒂安追问道：“还有吗？如果再来一杯的话，肯定就——”

程让伸手表示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没办法的，既然第一次只能看到这么多，那么之后再喝多少杯，也只能看到一样的场景了。”

“可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克里斯蒂安神情激动地祈求着，“再一次一定就……！”

程让按下他手中举起的杯子，缓缓道：“那只是幻境，我的朋友，若是一直沉溺其中，你也只会变成我们酒吧里为了共鸣之蓝而疯狂的客人们之一了。”

“所以才说，这东西虽然好，但也只是浅尝即可。我们无法回到过去，能够前进的方向，只有未来。既然它无法帮你记忆起什么，剩下的也只能将其当成动力，努力地向前走了啊。”

克里斯蒂安有些落寞地方向酒杯，起身深呼吸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