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永远对准我,她的心里永远想着我,她的言行永远涉及我。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已经成为她生命的倒影。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控制欲就得到满足。我看起来是个很宽容的人,但在感情的领域,我的贪婪和吝啬足以和葛朗台相比。
我想把我所有中意的人锁在我的生活里,让感情的锁链纠缠我们,让我成为她们生活的主体。
我已意识到自己的病态,而病态无法控制,因为我身据力量,而力量常会给人可以为所欲为的幻觉。但外挂的存在让我十五年过后,仍保留相当的人性,作为人的我(未变形的灵魂)与作为修士的我(已变形的灵魂)相互争斗,相互遏制,进而让我用文明的手段去达成变态的愿望。
楚清秋和南轻絮便是我这种扭曲的体现,楚清秋看起来对我言听计从,但她对我的迷恋里掺杂和我类似的控制欲,她现在是我忠心的帮手,而将来则是我的劲敌。
而南轻絮,至今我无法理解她对孩子狂热的奉献精神,我尝试代入她的视角,在钟离山,我发现自己的儿子性转为女性,而幕后黑手是女儿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心理崩溃。
可是,南轻絮竟然坚持下去,笨拙的试图为自己的女儿笼络我。
一般的父母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曾像少廪君那样用漠视伤害自己的家人,而南轻絮只是妖兽,所以她的行为是异常中的异常。
我弄不懂,但大受震撼,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南轻絮锁在我的生活里,而南轻絮,也乐意留在我的生活里。
这减轻了我的负罪感,试想有她和师姐陪伴我的生活,我那因梦而生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桂道友,不要再看我了。”南轻絮弱弱的说,“我好不容易才和历道友成为朋友,但现在她看我的眼神好似恩断义绝。”
我看向门口,历晴川正在那里。我起身,南轻絮带着心虚的表情离开,尽管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
“你又篡夺了一个家庭,把别人的孩子从父母心里踢走,鸠占鹊巢,夺取那些不属于你的感情。”
师姐对我说:“师弟,你可真是个人渣。”
我不否认这一点,抓起师姐的头发放在嘴边亲吻,师姐嫌恶的把发丝从我手中抽开,我们并肩而行,南轻絮在尽头等待着她的新朋友,以及我。
今天是我们离开凤凰城的日子,做秀做到底的少廪君亲自登船,在众人面前,我们表现友好甚至称得上暧昧,留给在场之人想象的空间,而进入私人场合,我们的空气被冷淡填满。
“临走之前,你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吗?”少廪君用发颤的声音问。
我曾经的好友,我现在的奴隶期待我原谅她,把她臭骂一顿,动手打她,甚至做更令她疼痛的事,这样,她就能自顾自的原谅自己的背叛与愚蠢举动。
“令堂我会好好照顾,她欺瞒我,但我宽恕她。令妹我会寻找,在施加必要的惩罚后也会原谅她,我想我们能组成一个不错的家庭,请祝福我们吧。”我说。
少廪君眼里曾有一丝希望,但她很快黯淡下去,她终于意识到,她不在被我宽恕的行列。
“好吧,我知道了。是我活该,不该厚颜无耻奢求你能原谅我。如果位置调换,我想我也不会原谅你,背叛者就该接受惩罚。
对不起,我真的有把你当做过朋友,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配成为你的朋友了。所以我啊,变成更厚颜无耻的形状,这样,你至少还肯用带着情绪的目光注视我。”
少廪君似是坏掉一样笑了出来,笑出眼泪,分外寂寞,但很快变成决绝。
她故意来到窗前,在外面的人能窥探到的位置开始哭泣,做出依依不舍一样,而她不被旁人看到的狐尾,却在椅子边愉悦的扫来扫去。
我从未想过,是我帮助少廪君排除最后一分美好的人性,彻底变形为修道者的形状。
不过,改变他人,真是令人愉悦。
第一章 船精
8月21日,寒鸦号离开凤凰城的范围,向临淄城的方向移动。
桂堂东窝在自己的洞府里,把钟离山的战斗经验总结,他虽有外挂之力,但自己也必须小心翼翼,不断努力修正自己的弱点,才能维持在同龄人中的超然地位。
他出来的时候,发觉已经是次日清晨,疲惫的大脑发出渴望糖分的信号,于是他带着奶茶在船内散步,权当消遣。
不久之后,他看到南轻絮,后者正望着睡在新家的龙蛭,龙蛭旁边有一颗树龄超过800年的七叶灵树,这是他从少廪君那里得到的赔偿之一。
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输入,这类灵植就能将其吸收,并转化为安神灵力缓缓释放,用于维护龙蛭无魂的身躯。
桂堂东给南轻絮一杯奶茶,后者轻声道谢,然后捧在手心里,她出神的望着自己的本体。
“在想什么?”桂堂东问。
“人类的身躯,又弱小又狭窄,仿佛把自己关在牢笼里,仿佛自己控制着皮套人。”南轻絮看着自己的手掌,“在这具身躯里,我什么都做不到,就连我想要的幸福也是。”
“你想要回到自己的本体吗?”桂堂东说。
“想啊,但是我的灵魂离开。我女儿的身体……”
“所以我另外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
桂堂东从储物戒取出文件夹交给对方,南轻絮打开,里边有许多三视图,剖面图还有数字、公式与文字说明,看的她头晕眼花。
她选择太长不看,合上文件夹问道:“这是?”
“你有灵肉分离,并且让灵魂兼容新的身躯的本事,别谦虚,据我所知,绝大部分人类修士都做不到这一点。”
南轻絮点点头:“懂了,桂道友打算利用这一点,让我派上用场,这是应该的。
我要为少廪君的事抱歉和赎罪,也要为桂道友对我的帮助报恩……有什么我可以做到的,我都愿意尝试!”
南轻絮谈自己的时候眸子有些黯然,但最后,说到赎罪与报恩的时候,她的眸子又亮起来,用狂热而湿润的目光看着自己。
人活着总要靠什么信念来支撑,失去少廪君后,南轻絮现在的生活由两份信念支撑:
第一份是找到自己的女儿勒花天;另一份则是桂堂东,他在南轻絮的认知里,充当女性对男性常渴求的几重身份——
是强大、且能保护她的雄性;是关爱她的朋友;也是盛敛她的思念与家族爱的子嗣。
勒花天远在天边,南轻絮还有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所以她越发的重视起桂堂东,以满足他的需求为第一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