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长生之法
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桂堂东与历晴川看到苏禄,后者比上次见面时显得更加苍老。
她看着历晴川,历晴川也看着她。她们交汇的视线里有故事,但桂堂东什么都没感受到,但他知道,两人是有亲缘关系的。
苏禄想要说什么,但最后摇了摇头,历晴川也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平静,她死死的握住桂堂东的手,仿佛不那么做,就会有狂野的情绪宣泄出来。
苏禄交出最后一块江山社稷图残片与密钥,桂堂东检查无误后收进储物戒里,说道:“请等等,我还有事想要请教一下。”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有助于我击败胡玄冬,帮助她脱离异常状态的事。”
苏禄回忆了一下:“在年轻的时候,我曾获得一本叫《东君》的功法典籍,这本书分三部,上部讲述各种实用法术,中部讲述独有的基础功法与相应的功法体系,下部则讲述九种长生之法。”
桂堂东与历晴川面面相觑,他试着说道:“长生?”
“嗯,是的,根据那部功法所说,即便不追求飞升,也有可能在大地上实现长生。
在九种长生之法里,有八种是对应八大门派掌握的八条飞升大道之逆反,比如地梁宗的血裔飞升是诞下并培养最优秀的子嗣,而《东君》中记录的噬血长生,便是诞下再吞噬自己的血裔。
阳炎府的纯阳飞升,要求修士将先天元阳开发到极致,再效仿穆王西行,去昆仑山朝圣,获得西王母的认可便可飞升。
而《东君》记录的散阳长生,要求修士散去自己的一部分先天元阳,从自己的道侣那里夺取部分元阴填补身体,变成半阴半阳,半男半女的身体,再去拜会东王公,求他赐福获得长生……
八条长生方法和八条飞升大道同样艰难,而血腥与野蛮程度凌驾其上,所以,《东君》的书写者为读者提供了独创的第九条长生方法——
绘制阵法献祭一百万人,便能获得长生。”
“听起来,《东君》这本书的作者,就是有意利用破窗效应,把读者们导向最后一个结果。”桂堂东说。
“是,我一度因为伴侣比我寿命少两百岁,而想过和他一起修行长生之法,但翻到最后的时候,我醒悟了,回头看他,他却没有醒悟。
所以在争吵中,我毁掉《东君》,向西而行,之后就是我遇到胡玄冬的故事。玄冬她很固执,而遇到桂道友之后,她变得越发……这不是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她对你有种……狂热的迷恋,她非你不可。
在她眼里,你是宿敌,是山峰,是知己,是必须超越的目标,还是……情人,因为你是她生平第一个琢磨不透(看不穿命格)的人,她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渴慕,最后深陷其中。
这是一种病态,原本她的病态还能靠理智控制,直到阴山盟真传勒花天出现,她开始蛊惑玄冬,把她带向更偏激的方向。
玄冬她在攻打九节度的时候,获得了一件不知名的法宝,是勒花天现身告知那法宝的来源和蕴含的力量,玄冬对此将信将疑,并没有使用它的打算。
但是,和你战斗的失败,让玄冬出现动摇,动摇让勒花天有了蛊惑的空间,在她的指引下……好吧,这件事我没有证据,但玄冬最后开启那件武器。”
“你在联络里说过,她被武器寄生,并且出现和《东君》一样的图案。”桂堂东说。
“是,那件武器名为《山鬼》,唤醒机制是捕捉到血与死亡的味道,似乎拥有自己的器灵……剩下的玄冬就没告诉我,我问她,她不说,每天抱着剑喃喃自语,说我从未听过的语言。
我不好的回忆唤醒了,胡玄冬与我第二任丈夫捧着《东君》的模样重合在一起,禁忌的知识带来禁忌的力量,代价却是自我的毁灭。
我能阻止我第二任丈夫,是因为我能击败他,毁掉禁忌的知识,但我打不过玄冬,只能找打的过她的人,在玄冬犯下无可救药的错误之前,挽救她。”
“我们可以信任你吗?你可以我们信任我们吗?”桂堂东问。
苏禄落寞的回答:“我不知道,因为我想不到别的办法,既保住玄冬的命,又保住她的地位……我做不到,如果我做得到,就不会逃出来了。
当然,这不是在道德绑架你,想必现在,你掌握着比我更多的信息,一定看的出来,在这场荒诞闹剧背后,有一只手在掌控一切,他是如此强大,足以让现实按照他的思路演绎,我们则是棋盘上的棋子……我只是尽力,但不奢求。”
说完,她朝历晴川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按以往历晴川的脾气,她一定会怂恿桂堂东追上去拿下苏禄,从苏禄那里逼出更多东西。
而现在,历晴川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才用发颤的声音说道:“她刚刚那个鞠躬……算什么?我虽然讨厌我母亲的丈夫,但我知道,他不欠苏禄,反而是苏禄欠他的,是苏禄造成他的扭曲最后祸害到我头上。
结果,她什么都没说,仅仅是玄冬玄冬叫个不停,丝毫没有提我的事,她两个孩子的事。”
“或许这牵扯到她不好告知别人的隐私,或者,她对你们没什么感情,只有一点道义上的愧疚。”桂堂东说,“师姐,你对她抱有希望?”
“有,南道友提高了我对母亲的希望。我希望苏禄能回归,给我那四分五裂的家庭带来一些改变,但我只看到一个绝望而无助的老妇人,她甚至把自己当做棋盘上的棋子。”
桂堂东点点头:“我也觉得她的心态不对,这世人从没有任何人是棋盘上的棋子,人都有主观能动性,总能令现实与计划产生微妙的偏差。
或许,操盘徐国事务的师父正在看着我们,将我们当做棋子驱使着……但即便是面对师父,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事,用我的行动来影响事件的发展。
是我来书写命运,而不是命运来定义我。”
“刚才那句话,算是有点志气。”历晴川说,“师弟,不要让我失望啊。”
两人结伴离开,在他们曾站立处,一团火光闪过,勾勒出一个威严的人影。
第六十七章 变容 29→28
所有的qi子都在名为徐国的qi盘上,按照各自的行进规则在槽线上运转的时候,唯一一颗被闲置的qi子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容成氏每日兢兢业业主持朝政,她一开始为自己夺回的权利而狂喜,感觉狠狠出了一口气,但她很快发现,此刻能决定徐国的大人物们,无人关注她,甚至连她的夫君都被萧燕燕软禁,不能相见。
她是个贪婪、愚蠢而寂mo的女人,长期被冷落的经历让她渴望被别人关注,可是桂堂东不在,萧燕燕不在(被守备下邳的两位阳炎府弟子请去喝茶,在桂堂东与历晴川均不在的时候,她被这样处置),所以她想到她的夫君。
她已经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大概有一年。夫妻一年没见过面,可真是荒谬绝伦。
一想到这一点,烦闷的情绪在感觉里放大,进而让她决定去瞧瞧她的夫君,看他现在的模样,顺带再嘲笑他一番。
萧燕燕不在,无人敢拦徐堰王的正妻,她横冲直撞来到软禁徐堰王的暖阁前,她听到夫君说话,正准备进去,却在暖阁里听到第二个男人的声音——
“辛苦你了,赢子孺,真亏你装的滴水不漏,骗过所有人。”
那是……历无咎的声音!
容成氏听个真切,好奇与恐惧同时袭来,产生同样的效果,她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这件事当然很容易,徐国所有的一切,从某人高升为阳炎府长老开始就是骗局:徐国的繁荣是骗局,我那雄心勃勃的计划是骗局,我的守成是骗局,我的昏庸也是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