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年的最后一秒走过,1002年到来了,桂堂东送上一句“元旦快乐”,他身上没有染血,谭九河却嗅到银面具黑袍人身上刚杀过人不久鲜血淋漓的样子。
“阁下是……”
“毫无意义的试探,给我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桂堂东回答。
“反过来说,阁下为何有让我死的理由?”
“因为你和你那些被誉为清官们的部下,是城市患上的奇病。有人以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聘请我来,为这座城市治病。”
“治病?治病?”
谭九河干笑两声:“如果阁下是一位高明的医生,定能察觉,杀死我并不是病情的结束,城市会被暂时治愈,三五年之后,第二个谭九河,第二个谭氏会在城中崛起。
如果城市的确得了病,我充其量只是感染后病变的部分,谁又是感染源呢?是谁让我的城市,我的封国变成这幅样子?
无论阁下是谁,你都对抗不了感染源……那是天上之物,那是秩序,那是伟力,那是修道界的天命,而我只是它一个身不由己的臣仆,我只能臣服于它,并听从于它的命令,以此换取自己和家族的繁荣。”
“你在为谁做事?”桂堂东问。
“有意义吗?我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诅咒我,但我知道也能装作不知道;阁下也是如此,你就算知道什么在我背后,难道你有勇气面对那根源?
仅仅剜去血肉是没用的,因为重新长出来的肉,还会再度腐败。我们这样的散修,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我们自己,而是那些把我们推到位置上的人的态度。
所以在我的位置上,我必须残忍,必须专制,必须压制一切反对声音,我命定如此,为我自己,为家族,还有主人谋福祉。
你的主人是谁?派你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看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你在你主人的心里也不甚重要……尽管,你比我强的多就是了。”
谭九河露出惨淡的笑容,二百年的阅历。让他有自信在桂堂东的拷问下抵抗许久。但是,当桂堂东撸起袖子,攀附手臂的金色丝线剥离,从他的眼眶,鼻孔,嘴巴和耳朵钻入的时候,被侵入的异样让他发出惨叫。
谭九河可能应对从外至内的攻击,但如果攻击一开始就来自内部,则超过了他的想象力,就像他把桂堂东的行动理解为大人物派杀手来他……人很难走出自己的思维定势。
一分钟之后,桂堂东就得到想要的情报,他撤离此地,等察觉到不对的白妞赶回谭府的时候,谭九河已经死了。
第十一章 庸医 上
桂堂东在虐菜局的表演,让大明湖剧团的班主白妞产生错误的判断,所以看到桂堂东杀向刚弼的方向后,她也瞄准刚弼行动。
刚弼则确认了两份情报:第一份,是他的同僚张宫保被神秘人物袭击,被张宫保诱骗过去的反对派头领全都逃了出去;
第二份,是他麾下约五成的雇佣散修已经阵亡,谭家修士阵亡两成,被击晕两成,而凡人士兵则已经崩溃,他们描述了黑色的、戴着银色面具的死神如何当着他们的面,秒杀强大的(其实只是筑基境)的仙长。
显然,有一个强大的团体加入了战场。在刚弼看来,这并非谭九河的反对者们雇佣的佣兵,相反,那个团体是觊觎谭国的外部派来,用以控制反对者们为己所用的。
刚弼调动手边的预备队,准备尽快攻下七星坊,并拿出通讯符箓准备联络谭九河。这时,一根弩箭飞来,贯穿符箓,将其钉在附近的墙壁上。
刚弼抬头,先是看到丢弃的手弩,然后是闪闪发亮的圆镡护手剑,戴着银面具的黑色幽灵飘出。他举剑,橙色的光芒扫射前方街道,刚弼和他绝大部分在街道上的部属都被橙色光芒束缚。
刚弼大叫道:“金乌七光?!你和日升渡是什么关系?!”
桂堂东理也不理,他要带走刚弼,而刚弼留在两旁屋顶的修士进行最后的抵抗,但被桂堂东无视了,因为他们的攻击甚至不能破防他的护盾。
桂堂东走到刚弼面前,正在狼狈挣扎的刚弼不动了,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动《狮吼功》,震碎自己和部属身上的束缚,给桂堂东来个突然袭击,但在吼出来之前,桂堂东就掐住他的脖颈,把他施法的媒介堵在喉咙里。
刚弼自然不止这一招,他立刻爆衣,产生的冲击波震碎束缚,衣服的残片脱离身体的瞬间,便化作一股白茫茫的烟雾包裹桂堂东的脸颊。
刚弼落地,他的筋肉鼓起,宽松的长袍遮掩的是他如同力士的体型。他挥拳砸向桂堂东的身体,拳头上带着暗青色的光,桂堂东一拳迎上,两个拳头怼在一起。
“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两人的抗击打能力却截然不同,桂堂东只觉得刚弼这一拳轻飘飘的,而刚弼捂着手臂,自觉他的手臂已经骨折。
桂堂东正欲击晕刚弼,将其抓住带回七星坊,却忽然停手,迷幻黄光施展,让他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白妞带着黑妞在内的七名大明湖剧团成员降下,白天,他们是以才艺取悦观众,以肉体取悦显贵的戏班,而在夜晚,他们的歌喉与身体全都化作致胜的条件。
黑妞环顾四周:“他走了吗?”
“不清楚,所以……”
白妞清了清嗓子,她放声歌唱,声音所及之处,橙黄色的束缚被震碎,而她眼前的空间也发生不自然的扭曲,金色的圆镡与剑刃的寒光一起映入她的眼中。
“唱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唱了。”
桂堂东一剑刺向白妞的咽喉,白妞的护体功法仿佛不存在一样,一刺即破。她身体后仰,剑刃几乎贴着她的鼻尖穿过,她在如镜般的剑面上看到自己的脸颊。
同时,她用于平衡而抬起的腿踢向桂堂东的下巴,桂堂东用另一只手臂横架格挡。明明是个歌姬,但白妞的大腿满是筋肉,几乎撑破她的黑色过膝袜。
桂堂东岿然不动,而白妞的腿碰到桂堂东的瞬间,体验到那坚实触感后已然后悔。眼看桂堂东手臂舒展,要擒拿自己的小腿,她启动套在过膝袜边缘,充当固定袜子,以及伪装之用的腿环。
霎时间,白妞的大腿被红色的光芒覆盖,她的出力一下子提高三倍,让桂堂东的身体向右歪斜了一厘米。
黑妞把手中的梨花简甩出去,那梨花简在空中变做旋转的双头刀。桂堂东躲开白妞的腿技,穿过刀锋的虚影,一掌打在刀杆中间,将之一分为二。
它本就是两把单手刀的拼合,黑妞迎回自己的武器,改用另一种拼装方式,两把刀拼凑成弓形,刀背预留的缺口被黑妞接弦,她把手中的葱一样的碧玉法宝,当做弓箭发射。
桂堂东看到自己身体浮现的锁定标记,知道躲也无用,于是绿色的光芒充盈他的护盾,他硬吃了黑妞法宝的全力一击,而护盾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
“暴烈红光,束缚橙光,迷幻黄光,加护绿光,神速青光……《金乌七光》阁下已具其五,难道是日升渡来客?”白妞谨慎的问。
“我已手下留情。”桂堂东看向正在部下的搀扶下逃跑的刚弼,“为了他,你们有献身于此的觉悟吗?”
“我承认,我们单独一人不是阁下的对手,但修士的战斗从来不是比单打独斗。我们为难不了阁下,但稍微阻挡阁下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桂堂东举起手里的武器投掷出去,他摆臂的幅度很小,但投掷出的武器却快若疾风,穿过黑妞的护盾,从黑妞双马尾的内弯里穿过,发饰被撕碎,洋洋洒洒的青色发丝坠落,但那不过是开胃菜,因为转眼之间,它就抵达刚弼面前。
为刚弼效力的亲随们同时转身伸手,八只手掌叠在一起,誓要用血肉之躯拦下袭来之物。然而,一阵血光涌现,抢在痛楚涌出之前,他们看到一把剑贯穿自己的手掌,继续飞向刚弼。
他们没能拦下袭击,却也让飞剑减速。刚弼大喝一声,先以狮吼功震撼飞剑,然后举起仅存的一只手臂,企图空手入白刃……他抓住了,但飞剑上的力道仍然推着他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