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枝兰音露出害怕的表情,冬白雪补充了一句:“不是从性的角度,你还不够资格,你只是一桩用途不明的‘奇货’。”
历晴川愣了一下:“这不应该是我说的台词吗?”
“我们需要一个没有痴心念想,又对本地事务熟稔的向导,所以这个台词,谁来说都一样。”冬白雪说。
“的确,我没来过南疆方国,对南疆的理解仅限于师弟三次考察中写给我的信。好吧,她看起来性格软软的,像第二个南道友,就她了。”
历晴川看向阴若花:“我虽不能解决她的疾病,但我可以压制病情,让她渐渐恢复到正常修士的水准,这样,她才有机会熬到名医给她开出药到病除的药方。
可是,我没时间留在这里,同时需要一个向导,所以这是交易:她来当我们的向导,而我帮助她压制病情。”
阴若花不想与好朋友分开,但好朋友的身体更重要,所以她为难的说道:“我尊重兰音的决定。”
“我不想走……我想回到我的故乡,最后再看一眼家里人。”枝兰音说道,“名医哪里有那么好找的,如果我一辈子都找不到,还能麻烦别人一辈子,已经足够了。”
阴若花泪洒当场,她看的出来,枝兰音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她可以被攻击的弱点,而委婉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无论她怎么恳求,枝兰音都态度坚决。
如果是桂堂东在这里,要么是苦口婆心的劝一番,要么是尊重枝兰音的选择另做他想,但此刻,她面对的是历晴川,一个能代表八大门派修士平均道德水平的人。
历晴川给出的解法是悄悄注入《阴阳玄聘功》刺激蛊虫活动,枝兰音顿时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先是咬牙忍住,然后忍不住大喊大叫,涕泪横流,哭捱了一会儿反倒求历晴川救救她,再也不敢提寻死的死了。
历晴川以密音向冬白雪传授自己的心得:“一个没经历过痛苦的人,说自己无惧痛苦,坦然面对死亡总是很容易的,然而事实证明,绝大部分人都经不起痛苦的考验,都无法战胜对死亡的恐惧。豪言壮语,不过是说说罢了。
从言语上和这类人交锋意义不大,因为他会把自己美化成自己臆想的人,你又怎么在他的臆想里战胜他呢?他可以给自己打无数个补丁,可以把自己无限强化,他无所不能,像个英雄。
所以,你得真的用痛苦与死亡狠狠的抽他,粉碎他的幻想,连带着碾碎他的尊严,叫他认清现实后,不是英雄,而是失意的凡人的他才肯听你的话。”
“如果你能用这一招早点驯服你的师弟,修道界会少很多麻烦。”冬白雪说。
“那可是我的师弟,我的爱人,我怎么狠心如此对他呢?而且,如果他变成我的狗,我还会爱他吗?或者说,给予他像给予狗一样的爱,然后移情别恋?”
历晴川出手帮枝兰音稳定病情,枝兰音加入她和冬白雪的五人队伍,新结成的五人小队从女儿国的王城出发,向西而行。
此时,桂堂东的队伍已经在淑士国边关,他使用的身份仍然是和坤千户名下的商队,关于这一点已经得到坤千户的二度背书,因为她需要以此为条件换回自己被绑出城的母亲坤国舅。
桂堂东周围,俱是拖家带口的女儿国难民,从他们的穿zhuo与谈吐来看,都是有一定资产或者有一门绝活手艺的中上层人士,这是受惠于国家,却也最容易背叛国家的一群人。
他们表情放松,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通过检查,进入淑士国后,只要表现出对应的价值,就很快能成为淑士国人。
然而,通过淑士国边关的检查绝非易事。女儿国位于两条东西走向的山脉所成的盆地中,而西边出入盆地的隘口就是两国的边境。
女儿国在边境敷衍的修筑一座城池,全当保护国境安宁,顺带把对面的关隘衬托漫漫雄关……尽管,淑士国的东部边境建设水平,大约只有历城或者十年前的临淄城的程度。
淑士国配置在边境的人员职业素养更高,检查流程更为严格,就算有人行贿企图加快流程,那些铁面无私的执法人员也是棍棒齐下,把行贿者驱逐出队伍。
江纤尘满是不可思议:“真是奇了,南疆这种魔幻的地方,就连八大门派都在摆烂,而他们竟然兢兢业业的。
我的意思是,难道除了我们门派与兵甲门之外的六大门派,就没有像打击女儿国一样,来次漂亮的斩首行动吗?”
桂堂东代为解答:“首先,淑士国的外交平衡做的不错,正道八大门派,魔门七大选帝侯,他们都能说上话。
所以,正道进攻淑士国要面临魔门的制衡,正道任一门派进攻要面临其他门派的制衡,这使得任何门派想要发起进攻,都要被复杂的博弈牵扯诸多精力;
然后,是他们的军事力量建设,他们拥有南疆诸方国排名前一的修士数量,军队数量、训练度、装备也排在第一,使得觊觎他们的人们核算攻下他们的成本后,会把战意抵消。
并且,他们主动担负起来维持附近区域稳定但支离破碎的状态,他们是南疆的大国,但不是超级大国,符合八大门派的利益。
最后嘛……你们自己进入这个国家,感受他们的社会文化后就知道,他们为何在八大门派眼里不是威胁,不值得使用斩首战术肃正。”
桂堂东卖了个关子,然而,他们从早晨一直等到晚上才完成入关手续,进入淑士国的东方边境城市中庸关。
即便到了晚上,中庸关仍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这里的国民人人都带着书卷气质,儒雅随和,就连街边卖水果的小商贩张口都是引经据典,逼得桂堂东想起自己作为童生时的记忆……
而圣贤们所著的典籍里最经典部分里的最经典句子,被人刻在石匾上,被人书写在墙壁上,被人张贴在门楼上,好似凡人的读书们所能臆想的诗书礼乐之邦,仁义之国。
队伍里廉锦枫,尹红萸几个本地人,知道淑士国是什么样子,便引他们去一处饭堂就餐。吃饭是淑士国国人相当在乎的一件事,而在饭堂里,那些温文尔雅的君子突然变了脸,开始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其他人。
他们吃饭也不斯文,兴之所至还会用手抓起肉菜,和大米拌到一起直接送进嘴里,而且吝啬至极,一帮人一起吃饭,临到尾声总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好让留在最后的笨蛋买单。
他们逃走的时候,甚至连牙签都不舍得丢弃,要带回家里反复利用。
“淑士国全都是一群伪君子,他们把精致利己开发到相当的水平,外国人移民来这里吃上几次亏之后,便会被本地人迅速同化,也变成精致利己的模样。
这样的国家,你觉得会成为威胁八大门派的存在吗?所以,八大门派也没有非必须不可动手的理由。”
这时,饭堂传来一叠声的哭泣,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娇小女子被带刀的武士推搡进来,周围的食客们纷纷停下碗筷,饶有兴趣的打量那位少女。
“这又是哪一出?”云晓镜有些好奇。
“淑士国的流刑,它分两种:第一种,若罪犯是凡人,因凡人的因素获罪,且罪犯无显要的地位身份,那么流刑就是冻结本国资产,流放出境;
第二种,若罪犯是凡人,因修士的因素获罪,且罪犯无十分显眼的地位身份,那么流刑就是修士将这个罪犯押解到最近的饭堂,在公开场合拍卖,以拍卖所得作为自己的补偿。”
“那么修士犯罪呢?”南轻絮问。
“淑士国的修士不会犯罪,因为他们制订的法律管不到他们,而在淑士国修士群体内部,最有权势的几个人组成私人法庭,用于仲裁修士的罪。”
看那娇小的姑娘被推上桌子,拍卖她的是一位中年女修。她像抓鸡仔一样抓起那位少女,把她细嫩的手臂提起,上面满是青紫色的虐打痕迹。
饭堂里发出阵阵发出嘘声,显然,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只会让潜在的买家倒胃口,然而那中年女修兴致勃勃的说道:“这小蹄子名叫司徒蕙儿,是驸马府培养出的上等礼物,你们看!”
中年女修拿出戒尺,当即在司徒蕙儿的手臂上狠狠抽了一下,司徒蕙儿身体颤抖,呜咽一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无人关注这一点,因为随着中年女修的虐待,她的手臂竟然在迅速恢复。
“驸马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才终于培育出一个他想要的母体,又花了五十年时间,他尝试让不同的雄性个体与母体交配,终于生出了她这样恢复能力惊人的凡人,每积累一定伤势,她就能迅速恢复。
这让修士与凡人欢好,乃至于生育子嗣成为可能。这样的礼物,驸马目前只有十二个,用来招待他最尊贵的客人。而这个小蹄子不识好歹,不去侍奉驸马指定的人物,害得驸马利益受损,故委托我带着她前来,把她卖身为奴。
她的起拍价是50两银子……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是50两,一个相当低的起拍价,驸马在价格上做出让步,相对的,他想看看拍下这小蹄子的人如何使用小蹄子,如果能记录下来储备在影音符箓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