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城并非想象，并非来自异族之神的教导，而是我自己的见闻与思考。你是第一个拜访城市的客人，所以我会亲自带你观光。”

桂堂东招手，形似阳炎府内部移动的云形小型飞行器与悬浮汽车结合之产物的存在飞来，桂堂东坐上驾驶座，瑶姬有些迟疑，但好奇还是让她坐上去，同时确认她强制削除桂堂东敌意的功法是否在运转。

桂堂东开车来到城市的最高建筑，一座方尖碑式的办公大楼，说道：“这是授业座，是城市的核心，也是社会和文明的核心。

在我的构想里，在未来，人人皆有变强的可能性，一些延年益寿，耳聪目明，令人身强体壮的项目会实施全民普及，其中的花费由公民和政府按照二八的比例进行分担，这将是新的‘炼气境’。

在此之上，人们根据自身意愿去报考不同的专业，在考试中遴选出德才兼备之人，然后学习专业相关的功法，相关花费是三七开……无论人还是功法，大家都不再受制于门派和地域之分，在该专业内达成功法的最优组合。

在该专业结业后，学生可以自由的报考自己想要从事的职业，哪怕是自己所学的专业与自己从事的职业对不上口也没有关系，人是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专业与职业之偏差是自己的责任。”

桂堂东先介绍完主城区，然后沿着顺时针方向，把主要的十二个卫星城镇介绍一遍，瑶姬礼貌的听完他的讲述：“听起来这是个宏大的愿望，修道界将混一，强力而专业的机构将指导不分仙凡的生产生活，再也没有各大门派的内耗，而这些减少的损失则能变成更完善的公共服务，变成覆盖全民的医疗，变成仁慈的救济措施，抚养机构和赡养组织……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温情脉脉。

新时代的道德将会在所有教材里普及，在生活里践行，修士不能随意践踏凡人，因为完善的法律，暴力机构和必要的监控系统会完美的注视社会每一个角落，那时候，修士仅仅是一类从事受人尊敬的劳动之人的称呼，他们的功法用来创造价值，而非伤害人类。

简而言之，在桂道友臆想的社会里，力量变成政府借给民众，所有权属于政府的工具，民众拿到工具就是修士，而如果犯了罪，工具就会被剥离。一旦力量被控制，修士也就失去了肆意妄为的底气。”

瑶姬仍然顶着历晴川的外表，她笑道：“听起来，真是宛若仙境一样的世界，像我这样以臆想，混乱，隐秘和无知为食量的存在，在你构筑的阳光普照的世界里没有没有容身之处。”

“不，我觉得大有可为，因为我构筑的并非单极的世界，一定程度上存在内部制衡和监察，无止境扩张的权力对民众亦是一场灾难。

同样的，你的能力在打击犯罪方面卓有成效，无论多么顽固的罪犯，在你面前都像玩具一样。你可以成为隐秘的城墙，来过滤流向社会表面的有害要素，曾是贵派弟子的勒道友已经证明自己的能力为社会做出贡献。”

“噗。”

瑶姬忍俊不禁：“自勒花天那个叛徒连续挖我门下的墙角开始，我就想要解决她，顺带着解决你……谁能保证，阴山盟的叛徒里，不会产生第二个勒花天？

所以，我一直在为那些反对你的势力提供反预言保护，让你未能提前察觉他们的勾连，而后，当时机成熟，我更是亲自下场参与你的敌对行动。

听完这些，你仍想邀请我吗？”

“如果你能结束敌对行动，并和我一起为更美好的明天奋斗，那么我可以放下过去的恩怨。”桂堂东说。

“我相信你这话发自内心，相信你有容人的器量，真好啊，如果我年轻三百岁，可能要被你说动了……那么作为回报，我让你看一看我的真面容吧，我活了三百九十六岁，你是第六个有幸目睹我真面容的人。”

瑶姬的面容变化不定，最后，她变成一张庸常的，让人看过之后会迅速遗忘的大众脸。

“这就是我的样子，既不算丑，也不算美，只是常被人遗忘。坐到我们这种位置，人们巴不得我们每一个腺体都溢出威严与神圣，所以我遮掩了自己的面容，让我的外形取决于场合，取决于我想令他们愉悦或者恐惧。

你坦诚了你的理想城，我坦诚了我曾竭力遮掩的缺陷，我觉得这是等价的交换。”

“那么说来……”

瑶姬打断桂堂东的话：“向你揭示我的弱点，的确让事情的进程符合你的幻想，比如我和你合作什么的，但是，我揭示弱点，是尊敬你这个可敬的敌人，是为了告诫我自己，我面对掌握着我弱点的敌人必须全力以赴。

桂道友，你为我吹了一个很美好的泡泡，你想教化世人的道德，想用暴力约束世人的暴力，想用律法代替私刑，打造欣欣向荣的秩序。

然而，人之道德无法教化，无论社会怎样发展，占据社会主流的都是禽兽，人天性就带着邪恶和利己的思想，区别在于强者付诸行动，而弱者不敢行动，所以社会的发展有时会让整体道德水平下降，这就是因为原本不敢行动的弱者们有条件加入前者的行列。

道德的缺位，将让暴力无法约束暴力，暴力只会加入狂欢，让强者掠夺弱者的事发生。没有力量支持，你的律法，你的秩序全都是笑话，我们仍然停留在力量作为社会底层逻辑运转的世界，那么你所做出的改变，仅仅是为世界增添一些虚饰。”

桂堂东结束了观光游览，他和瑶姬下车后才回答：“是的，不止一人指出缺陷，所以我反复思考，非常痛苦的决定打补丁：我要成为究极的暴力，我要把我的规则写入每一个人的血脉。

如果我不能提高人的道德，那么我就加一把锁，阻止人们把恶念转向实践。”

瑶姬抚掌大笑：“那就更妙了，那么你将成为专制与极权的暴君，修道界自天地坛分裂以来，再没有如何人物……不，就算是当初的天地坛，也没想过如此变态的控制世间所有人的行动。

你觉得你在做好事，但历史把你记载的臭名昭著，因为你侵犯了力量运转的世界里，力量即自由的原则，所有失去自由的人都会诅咒你和你的极权。”

“那就让他们诅咒好了。”桂堂东说。

“是吗，可惜我看不到这个结果了。”

瑶姬有些惋惜的看着桂堂东：“我对你施加的功法，消去你对我的敌对念头，以及你对现实的感知能力。

在梦里，我们和平的畅谈自己的观念，而在现实里，我们所处的区域正在被我方修士与飞行法宝狂轰滥炸。我的身体可以在梦境里迅速重组，但如果你的物质身体在现实里被粉碎，你的灵魂出逃，需要至少一百年来恢复肉身。

一百年，足以我们绞杀你的势力，找出你的容身之所，而后彻底的消灭你。”

瑶姬说完之后，看桂堂东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她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这时，理想城的中心授业座发出一道珍珠色的光芒，变换无定的能量洪流缠绕瑶瑶姬的身体。

瑶姬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法挣脱后企图使用虚实转化的功法逃回现实世界，但她失败了，虚幻的金色双臂从桂堂东肋部展开，搂住她的腰际把她拽回梦中，而后，从桂堂东胸口射出的红色光束。化为手掌按住她的脸庞。

“你……究竟……”

“你在等现实里的炮弹，而我在等异域之神，我们的等待同样具有意义。你以为我是个满脑子理想的傻瓜，但你不知道我为了理想，献祭了我自己，所以我同样狡诈，野蛮，暴力，残忍，我展示的温情只是一种策略。”

桂堂东冷冰冰的说道：“长生，三座仙山的坐标就在她的脑子里，到了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那猩红的手掌裂开嘴巴，将瑶姬生吞活剥，瑶姬绝望的反击震碎了桂堂东在元婴境精心构筑的理想城，而桂堂东看都不看他化作瓦砾的心血一样，指向一处，月华苑的功法和阴山盟的功法合二为一，为梦境里的他，打开通向现实里的三座仙山的大门。

第五十一章 二战 3

桂堂东与瑶姬的交锋落下帷幕，瑶姬就此身陨，而桂堂东也承受了化神修士陨落的冲击，他拖着重伤之躯，打开通向三座仙山的大门。

元静仪现身，她的发丝拂过桂堂东的身体，治疗了桂堂东的伤势但没有治愈，她说桂堂东肉体至少需要修养三年，而灵魂的损伤则取决于他自己，然后，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看向三座仙山。

元静仪发出呼唤，三座仙山在桂堂东听不到的声音里崩解，三种力量从碎裂的岩石里析出，被震撼的浪潮推到桂堂东脚边，褪下，而后新的浪潮拍打岩石。

“好了，既然你已经履行约定，那就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刻。”元静仪转向桂堂东，“人类，和你相伴的162年还称得上愉快，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吗？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天都要离开了。”

元静仪伸手，桂堂东伸手握住，他听到元静仪以密音说道：“我把元静仪还给你了，另外，我在阳炎府的物质身体是我遗留给你的礼物，如果运用得当，你可以用来与其他异域之神抗衡。”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