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秋蹲在少廪君旁边戳她的脸，桂堂东继续向前，看到历晴川目光复杂的看着元静仪的尸体，历晴川抬头，望向桂堂东的目光同样复杂。

“像桂道友和历道友这样的夫妻，以后不会再有了。”江纤尘说。

这句分不清是阴阳还是感叹的话，让历晴川恼怒的看向江纤尘，变相帮桂堂东解围。桂堂东看向金光闪闪的宝座上，失去实体的雪女被五花大绑，云晓镜已显疲态，压制正在失去效果。

桂堂东带来了雪女曾经用过的义体，把她装入其中，待雪女的意识从义体里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意义上被五花大绑。

“我修改了这具义体的权限，如今你的出力水平仅仅与筑基修士相当，黄金律压制了你之后，而你的力量本能的寻找与你相似的东西重新汇集，所以你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向我——或许，这是你孕育了我的有力证据，这也是我为数不多感谢你的时刻。。

所以，多余的挣扎还是免了吧。”

如果附着的是人类的肉身，雪女的表情大概会失控，而义体之身杜绝了她的表情破坏形象的可能性，所以她还算平静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1163年我陷入沉睡的前夕，那时，我们已经具备合体的条件，而你也迫不及待的，甚至主动制造条件和我合体。

我们两个加在一起或许能打爆旧世界，并在之后开始建设我们想要的新世界，但那时我产生了两个疑问：如何确保这新世界是我想要的，而非你想要的，我们两个在方向上大致相同，而许多细节，你是我的极端版，你考虑效率而不考虑人性。

第二，你说自己的人格已经在飞升的过程里泯灭，新的异域之神将会是我的意识+你的力量的结合，但如何保证这一点？就算你耍赖，占据我的肉身之后，我有什么追究你责任的能力吗？

或许，把拥有伟力的异域之神当做人类一样思考，是我目光短浅思维狭隘，但我们要推倒重来的……是一个时代，它并不是一个轻浮的概念，我不能寄望于你的道德或者承诺。

责任感让我必须设想，如果我错了，新的异域之神是把我踢开，以你的意志和你的力量为主导，而我能提供的不过是一具肉身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不了解你，正如你所说的，我是你掌握的几十个数据人格里，距离你飞升的时代最远，最一无所知，便于掌控的那一个，我分不清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我分不清你是真的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时光，还是仅仅把我当做傻瓜来消遣，我分不清你会保护这个世界，还是和你的前辈们一样，打算利用土著们的文明，对这颗星球可持续的竭泽而渔。

责任感让我必须考虑悲观的那一面，如果仅仅以我被吞噬，而我的愿望仍能实现作为结尾，我自然相当乐意，但如果事情并非如此呢？我需要一种手段，终结错误的计划，错误的你的手段。

你在我扫荡月华苑和阴山盟的战斗里的收获，使得你暂时放松了对我的管制，所以我向勒花天和江纤尘分别说明我的部分计划。

你控制了前者的义体，但勒道友使用阴山盟功法，以灵魂漫游的时候，你对她便一无所知，而后者有云晓镜的妨碍，你的控制微乎其微。”

“但是没有肉体的支撑，勒花天不可能支撑那种距离的移动对应的消耗……不，她是有肉体的，你的小老婆南轻絮！”雪女说。

“是的，南道友存在感不高，实力过于弱小，你既不屑于控制她，也不屑于追踪她，她是活在你视野之外的人。

南道友的献身，使得勒道友得以完整的执行我的命令，比如在摘星阁和江纤尘一起拼装出简易的义体，让我降临此处，和已经被传讯的修士们说明我的计划。”

“回想起来，1163年你在视野之外的总时间只有3个小时，而你如何用不到3小时说服他们？”雪女问。

桂堂东摇摇头：“我没有说服他们，而只是抛出我的计划，我没那么多时间，因为你随时都可能发现我没有在养伤，所以我只是安排了一次抽签，决定了哪些人可以在那个极端的计划里活到最后一页，而哪些人可以提前送掉，然后烧掉了这段回忆。

这计划和安排不需要他们的同意，因为最后的放手一搏，在此之前，我们两边都要先贯彻自己的意志——

如果他们击败我，我就承认自己的失败，然后心灰意冷的被几个女人囚禁，狠狠玩弄，过上笼中鸟的生活。

如果是我击败他们，计划在我的控制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自然不需要放手一搏；

如果是你击败他们，虽然这并非我所愿，但你的强大让我无能为力，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只有一种情况是我可以放手一搏的：那就是你击败了他们，压迫他们的生存空间，但没能一口气吃掉他们。

这时，他们证明了自己有执行计划的实力，而你的存在，会让那些人回想起我的计划，然后放手一搏。

在你的掌控之下，我不能亲自协调这件事，所以多有赖勒道友和江道友，她们冒着巨大的风险替我做成此事。

这事并无一定的把握，比如如果你仔细检查我每一段记忆，或者被你杀死和转化的修士里，如果你仔细翻阅楚清秋和冬白雪的记忆，就会发现她们的记忆里的空白，进而产生怀疑。幸好，你接收的修士太多，没功夫去细查每个人的记忆。

但是，已经到了这种时刻，哪怕是失败代价高昂的策略也必须执行，哪怕是互不信任的双方，也只能信任对方能够出手，并把信任寄托在对方的行动方案上。

我对他们如何削弱你的计划一无所知，我只有一个要求：削弱你，然后把长生的力量注入我的灵魂里，使得我获得从内部瓦解你的力量。

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世界便随你玩耍，如果他们做到了，我也会回应他们，把你控制，让你不再作恶。”

桂堂东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我知道，索情咒让你对控制我有着绝对的自信，黄金律或者长生的力量可以帮我松绑，但如果松绑的力度不够呢？

所以，我在你不会注意的道具——江道友制作的那个名器杯子里装了炸弹，而炸弹是江道友用特殊的方法送来的，如果你重新侵入我的身体而我不能制止，炸弹就会引爆，而后我的意识回到摘星阁的义体之中。”

江纤尘补充道：“我的肉身已经毁了，换而言之，那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江纤尘真人倒模的杯子了。你看，面对你，桂道友做好了相当的觉悟。”

“……呃，如果你要夸奖我的话，不应该赞扬一下我炸毁自己肉身，不让雪女利用的举动吗？”桂堂东问。

江纤尘微微一笑，但并未作答，雪女说道：“大概从开始，我就犯下一个致命的失误：桂堂东，你竟然愚蠢到以我和同归于尽的气势，做好阻止我的准备。

是的，你得逞了，但失去我之后，我以为黄金律会放过你吗？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她。”

云晓镜摇摇头：“你还没弄清自己的错误，雪女，比起你，他一开始就选择了我。因为我是人类制造的异域之神，如今尚未走完登神长阶，所以我的思维和想法仍然局限在人的范围里。

但你不一样，你早已经背叛了人类的身份，你献祭众多同伴的希望，得以逃离这颗星球……你的糟糕过往如何让人信任？

你的统治依赖于人身控制，但恰好，人类是一种反感控制的生物，如果你的控制强力无匹，他们会在沉默里顺从；如果你的控制精准而科学，他们会在赞扬里跟从；

如果你既不够强力，亦不够精准，当人类既不沉默也不赞美的时候，你的控制就完蛋了，人们会反抗你的控制，你尽可以嘲笑他们的愚蠢和短视，但你的控制何尝不是如此？”

云晓镜摇摇头：“当我提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我的信徒们毫不犹豫的便为我准备牺牲，那一刻，看着那一张张坚毅的脸庞，我决定了，我要保护他们。

所以，我不会背刺桂堂东，反而要保护他，只要他肯实施宗教自由，让我的信徒在新世界里有安身立命之所，让他们的牺牲没有浪费，我就会保护他。

在接下来，我会在漫长的时光里监督他和他的新时代，当他有偏离的迹象时，我会提醒或者纠正他，当我有这类偏移时亦然。”

云晓镜的大义凛然只换来雪女的笑声，雪女被附加了更多封禁措施后，被送进第170层，那原本是她的私人收藏馆兼博物馆，如今被桂堂东用来收藏她。

“啊，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这里的酒太好喝了！”

姬瑾慌张的赶来，为这场战斗画上滑稽的句号，楚清秋满脸惊奇：“不是吧桂堂东，这样的人你也敢用？！”

桂堂东捂脸：“说出来你们不信，姬长老……姬道友成功戒酒戒丹药之后，敏锐的不可思议，我的底裤都快被她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