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正是贝德福特公爵担心的第二件事。
那个异乡人,实在是太安静了。
太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如果说之前还能隐约听到一些那个异乡人和古代英雄战斗的声音,那么现在连战斗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了——远离大殿的贝德福特公爵只能隐约听到大戟是不是砸在地上的声音,如同暴躁的猛兽在拍打着地面。
贝德福特公爵不敢靠过去,他很担心自己也会变成猛兽的食粮。
好在,他请来的猎人终于抵达了。
“菲利普先生!幸好你来了!”
眼看着勃艮第人的大军已经抵达,纵马出城的贝德福特公爵连忙一把攥住了勃艮第公爵的手。
“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有办法能处理掉那个怪物,那就太好了……另外这位是?”
贝德福特公爵转过头,看向为首那个骑在战马上的黑甲少女。
对方那倨傲的姿态让他微微愣了愣。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少女在队伍中的地位竟隐隐比勃艮第公爵还要高?她是谁?
少女的视线转了过来。
贝德福特公爵可以确认,自己看到了野兽一般的竖线瞳孔!
“……撒克逊人?”
这是贝德福特公爵记忆之中听到的最后话语。
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分成了两半。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贝德福特公爵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个黑甲少女到底是谁?作为盟友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杀?这些勃艮第人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就不顾及撕毁盟约的后果吗?
“不需要顾及。”
眼看着马蹄踏前,勃艮第人甚至已经开始发起了攻城战,失血过多的贝德福特公爵突然在恍惚之间有所明悟。
是了,不需要有所顾忌,也不需要考虑理由,不管对方是谁,是不是盟友,也不需要在意什么开战的借口,甚至连战争的后果都不需要考虑。
只因为,这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最为纯粹的,战争本身。
没有什么名义,也没有什么借口,眼下出现在巴黎城之下的只有最纯粹的厮杀——哪怕勃艮第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攻击,英格兰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攻击,但这一切都无所谓,对于那个操控着这场战争的人来说,都无所谓。
漆黑的魔龙正在享受着战争,只有鲜血才能让魔龙得到满足。
或许,鲜血都做不到。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
骑在马上的阿尔托莉雅放眼四顾,却根本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正常。
战争便是吸引猛兽的鲜血,战斗本身便是最好饵料,在放弃了一切无谓的坚持之后,她看清了自己,也彻底看清了那个异乡人——曾经还是骑士王的她或许无法理解,那个异乡的魔鬼到底为什么会有着如此残忍的想法,可当她彻底舍去了骑士身份之后,她却发现,那个异乡人的想法其实很好猜。
那个异乡人想要的,只不过是战斗而已。
一对一的决斗也好,一对多的群战也罢,那个异乡人想要的仅仅只是战斗而已,仅仅只是战斗本身而已——如果将那个异乡人比作一头嗜血的猛兽,那么无尽的战斗就是这头猛兽最好的食粮,战斗能够让他成长,战斗能够让他变得更强,所以他才会如此渴望着战斗,渴望着与一切作战。
可是这一次,那个异乡人,为什么没有出现?
明明她已经洒下了饵料,明明她已经制造出了战争,那个异乡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难道说……是怕了吗?”
想法才涌上脑海,阿尔托莉雅自己却先摇了摇头。
不,明显不是,那个异乡的魔鬼或许会有什么别的情绪,但唯独不会产生恐惧。那个异乡人不止毫无畏惧,甚至会主动冲向死亡,他以死亡为乐。
那……又会是因为什么?
难道说,是隐藏在暗处,等待着机会?
“那就不要给他机会!”
阿尔托莉雅果断下令。
“先把巴黎城拿下来!”
伴随着长剑的挥下,大军继续向前压了过去,和失去了最高指挥官的英格兰人相比,勃艮第人此刻却如虎添翼——只因为此刻他们的真正指挥者,已经不再是勃艮第公爵,而是阿尔托莉雅,是几百年前的骑士王!
或许在武艺上,她会承认自己的失败,但领军作战,依旧是她可以自傲的项目!
“传下去!敌将已经授首!”
眼看着英格兰人还有零星抵抗,几个勃艮第士兵干脆用长枪将贝德福特公爵的尸体挑了起来,死状凄惨的尸身极大的震慑了英格兰军士们,甚至让他们一度愣在原地,无法还击。
但也有一部分英格兰军士,抵抗得更加凶猛了。
但是这份抵抗毫无意义,尤其是面对这位骑士王的时候,在阿尔托莉雅的指挥之下,勃艮第的骑士们开始下马作战,穿着坚实板甲的他们往往带领着更多的长枪兵和弓弩手,每当遇到人的时候抬手便是一片射击。
所谓战争,便是用多数人去对付少数人。
所谓名将,便是能够一直用多数人对付少数人。
“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被剑砍杀,那么他的身边最多围上四五个剑士便已经是极限了,可如果换成长枪手的话,就能有十多杆长枪同时攻击,换成弓弩的话就会更多,几十支箭会一同钉在他身上……是,足够强的话,能把攻击挡下来,甚至还能反杀,可是就算反杀,我也只是损失一批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