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训斥了的贞德不禁缩了缩脖子,还是自己将双手探出了囚车,拧断了挂在囚笼门上的铁锁。
以她那非人的力气,其实早就能在铁笼里逃脱了,之前之所以没能跑掉,说白了还是因为有魔龙在门口堵着——而这也就意味着当魔龙被击杀的时候,她便已经可以自己推开笼子逃走了。
至于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都没逃……这答案难道不是明摆着吗?
只可惜眼前的异乡人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甚至连英雄救美的机会都不接,她能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你该赶紧换件衣服!”
上下打量了贞德几眼,杜宾一阵皱眉。
“穿得破破烂烂的,像什么样子!快点!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哦。”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破烂的囚服,还有因为囚服破损而露出的大片肌肤,贞德不禁叹了口气。
“可是这里没有合适的女装……”
“穿什么女装?穿甲啊!”
杜宾不禁有点上火了。
“打完了就安全了吗?一会来根冷箭射死你!快点!把这个扣上!”
“……哦!”
眼看着那个异乡人竟递了个还算完好的头盔过来,贞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要知道自从那个异乡人离开之后,她带兵的时候基本也没什么戴头盔的习惯了,毕竟以她的武艺,戴头盔这点防护加成还比不上对于她视线的妨碍,更何况头盔这玩意大多都很丑,远不如她那一头金发在战场上来得耀眼。
然而没等贞德说出什么反驳的话,那个水桶一样的头盔便直接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自己穿甲,我再去给你找几件没被打坏的过来……还好这里死人够多,不然还真不好扒装备。”
“……”
水桶头盔之中,贞德的脸色阴晴不定。
她突然觉得,好像缩回囚车里,也不是什么坏事。
“给你!”
一大堆铠甲摞在贞德面前,杜宾这才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水。
“好了,赶快把甲穿上,然后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等等,你是说我们回去?”
贞德突然抬起头,她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什么。
“我们回去?这次你不走了?”
“……暂时不走了。”
杜宾挠了挠头。
“反正仗也打得差不多了,剩下都是小事了,就算我再找对手……估计也找不到这种质量的了。”
“这样啊……”
水桶头盔之中的贞德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她就知道,除了战斗之外,这个异乡的男人脑子里就没有过别的东西。
将那一堆铠甲全都套在身上,勉强拼凑出双层甲的贞德终于恢复了在战场时候的样子,又找了两匹健康的战马之后,他们便离开了这座刚刚被战火蹂躏过的大城——这并非是单纯的逃离,而是为了赶快找人过来接收,毕竟巴黎城是如此之大,只靠两个人怕是收不下来的。
“哦对了,我还留了一些降兵在里面,虽然他们自称汉人,但是本身实际上是一群英格兰人……大约几百个人吧,回头你接手拿去当雇佣兵就好,我是懒得带他们的。”
“英格兰雇佣兵吗……我知道了。”
疾驰中的贞德点点头,她的心思还有些乱。
虽然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她还是没想好的——胜利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就连坚城巴黎都就这么被破开了,原本她还将收复巴黎看成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当成北伐战役的关键节点,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可打的了?
确实是没什么可打的了,在丢失了巴黎之后,英格兰人便已经失去了在法兰西这片土地上最大的战略要地,接下来只需要在各处不断向北施压,便可以让英格兰人节节败退——更何况英格兰人的最高指挥官贝德福特公爵也已经身死,这对于法兰西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面对着群龙无首的英格兰人,法兰西一方只要平推过去就能稳赢。
可问题是,她真的还要再继续为法兰西作战吗?
曾经的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毕竟这算是她毕生的愿望,也是她一路走来的动力,虽说一切的起因只不过是一场梦,但归根结底,梦中的天使为她揭示的那份命运,同样也是她自己心底所渴求着的。
生于战乱之中的她想要拯救法兰西,想要让和平重新回到这片大地,想要让世界回到她小的时候那样,所有人都能无忧无虑的过着远离战火的快乐日子。
而现在,距离这个伟大的目标,她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她真的成为了百战百胜的名将,真的击溃了英格兰人的攻势,她让法兰西保持了法统,甚至在她走过的地方,也都有了最基本的和平。
所以说,真的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同僚嫉恨她,她是知道的。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对此说些什么,但不代表她看不到那些吹捧之下隐藏的恶意。国王觊觎她,她也是知道的,虽然身为农家姑娘的她不懂得宫廷,但她至少知道自己这身力量和影响力意味着什么。
她不想踏入尔虞我诈的漩涡,她只想安心在前线作战,然而随着她的能力和地位水涨船高,她自己却早已成为了漩涡本身。
就像这一次,贡比涅的将领为了自己的私欲,甚至会在阵前将她出卖给勃艮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