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吧!教练!我一定能把球门踢爆的!”
几步小跑溜上尸山,尼禄用脚尖将阿格里皮娜的头颅挑了起来,虽然骨质有些过于僵硬,但是对于穿了包铜靴子的她来说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她从没这么开心过,要知道上次玩得这么起兴甚至还要追溯到她童年的时候,眼下终于又有了好好放松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接着!”
反身一记传球,阿格里皮娜的脑袋便远远地飞向了杜宾这边,随后被一只大手凌空抓住。
而在接过了脑袋之后,杜宾尝试着运用着那段已经太久没有练习过的生涩知识。
“左手只是辅助……中!”
阿格里皮娜的人头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精准的落到了远处用尸体搭建出来的篮球架上——而在砸断的两个根僵硬的胳膊之后,这颗人头终究还是落入了尸体环抱的篮筐之中。
也落入了少女皇帝的脚下。
“扔的是吧?那我也来扔一个!”
或许别的方面她会承认自己不行,但唯有体育方面她是绝不会认输的——于是被抛掷而出的人头理所当然的砸塌了篮球架,将其打得四分五裂。
“其实也还可以。”
杜宾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的委婉一点。
“如果按照保龄球的规则,你这个算全倒。”
“就是说啊!”
体力耗尽的尼禄干脆整个人往地上一瘫,丝毫不顾及地面上那无处不在的尸体。
只因为她清楚,自己不会就这么倒在地上的。
果然,就在她即将落地的前一刻,一只大手便已经托在了她的背上,温暖的大手是如此的有利,几乎只是一只手便将她整个人都拿了起来——那份久违的安心感支撑着她的身体,几乎要让她整个人幸福得晕过去。
是了,虽然眼下的罗马城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他们刚刚用死人尸体来游戏的姿态更是极为可怖,但对于尼禄来说,这却已经是她经历过的最为浪漫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她这一生中最为浪漫的事情也不为过。
大仇得报之后,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当成球踢……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即便是她也从未曾想过!
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因为这的确也是她想要做的,只是她会碍于各种问题,无法真正去做这种事情——但是眼前的男人却愿意引领她,愿意带着她去完成这一切,哪怕这会背上无尽的骂名。
是了,在这一刻,尼禄终于清楚的认知到了,眼前的男人那看似和蔼可亲的背后,隐藏着的另一面分明就与她一样疯狂——曾几何时,她还在担心自己留着肮脏的血,会不会配不上这样的美好,可现在的话……
大家都是会随意亵渎尸体的人,大家都是无所顾忌的人,如果说她只是血液里流淌着来自父母一辈的肮脏,那么那个亲手杀了上万人的男人,则是自己亲自选择了这条路!
就像眼下这样,满身血污的他们都不怎么干净。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们两个才是绝配。
就像眼下这尸山血海之中,这满是血腥的罗马城中,这没有一个活人的庄园之内,他们已经只剩下彼此了。
所以……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
“哦对!角斗!还有角斗!”
一身疲惫的尼禄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翻身站起来,从尸堆中将那具无头尸体刨了出来。
“我还没角斗呢,这可不行,刚才都说好了要角斗的,结果这毒妇来骗,来偷袭……”
一边这样说着,尼禄一边抬脚将阿格里皮娜的无头尸身踹回了尸堆里。
没办法,眼下的她已经太累了,实在是没有挥剑的力气了。
但就是这并不怎么优美的一踹,终究也是得到了喝彩声。
“漂亮!干得漂亮!”
有鼓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英勇的罗马皇帝战胜了强敌!我们应该为他而喝彩!”
一边这样说着,杜宾一边将一柄破烂的青铜剑搭在少女皇帝的肩头。
“我代表全体罗马人民在此宣布,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
看着搭在肩膀上铜剑,尼禄突然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身为皇帝的她一直都觉得,这种所谓的仪式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真正决定那些角斗士们是否自由的可不是她的木剑,而是能不能顺畅的走完全部官方流程——如果元老院不点头,她的母亲不点头,就算她能喊着自己给谁自由,可这终究也没什么意义。
可现在的话……她却突然明白了。
真的没有意义吗?未必就是这样。虽然在她这个赐予别人自由的人来看,这件事甚至还不如晚上吃顿好的来的更重要些,可对于那些被赐予自由的人来说,却相当于一段人生的结束——就像现在这样,刚刚的她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可直到剑刃搭在肩上的那一刻,直到对方亲口喊出自己已经自由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有了一种,和过去做出分割的感觉。
过去了,都过去了,她的母亲,她的噩梦……那些无法回忆的童年,还有身体里流淌着的肮脏血脉,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在剑刃搭在肩膀上的那一刻,她再也不需要因此而自卑些什么,更不需要觉得自己配不上什么,她已经不需要再束缚自己了,她可以做任何她想要的事情。
不是作为什么罗马皇帝,也不是作为什么大贵族的女儿,而是作为一个人,作为她自己,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
至于她想要什么……
这个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所谓的皇权,所谓的荣华富贵,对她来说早已没那么重要。毕竟她已经切身的感受过,已经一次又一次的明白了,只要握住那只手,她就已经握住了一切。
当然,在这一切之前,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来,换我了。”
接过利剑,尼禄仰起头,将剑刃搭在了对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