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直播

“那具棺材被运回了德国,跟着一起的还有一群死侍。事后推测,是有一个了解秘党,了解龙族的人,在清廷面前贡献了这一套完美的方法,目的就是摧毁秘党的核心。”芬格尔说,“说起来也是意外,那时候秘党因为路山彦的活动而支持中国革命推翻帝制,这恰巧戳到了清廷最薄弱的刺痛点,双方本该没有交集。在卡塞尔庄园,棺材里的龙族被当时负责解剖的医生巧合地释放了出来,那是龙族中的初代种,那条龙屠戮了整个卡塞尔庄园,当时的秘党精英几乎全部牺牲,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后来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校长百年间从未停止过对你的追寻,他始终一无所获,但他知道你还活着,在他看来是你背叛了秘党和清廷串通,这会儿大概还在中国的什么地方逍遥自在。你的言灵并不在教科书里,那是极度罕见的生命缔造能力,被中国的屠龙家族称为涅槃,在你之前只在中国古代出现过一例。哪怕你被丢进绞肉机里粉碎,只要还有一点活着的细胞,你就能再度复苏成原本的样子。所以你无法被轻易杀死,除非有什么东西在杀你的时候能连你所有的细胞都能一起毁灭。你最可能的死亡方式是老死,这个言灵可以逆转生命再生,却无法用全新的细胞去替代你日渐老去的器官,它只会把你复原成受到致命重创前的一刻。”

“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能无数次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回来,时间仍旧是最大的敌人,我们身负龙血,但始终不是真正的龙族,无法对抗衰老。”林凤隆蜷缩在椅子里幽幽地说,这些秘密在他心中藏了很多年,从未敢于对谁诉说,如今他的后裔终于找到了他,当把那些秘密全都说出来的时候,那块一直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消失了,他如释重负。

“我一度期待着昂热某一天能找到我,这样我就可以抱着他的大腿对他哭诉认罪,告诉他这些年来我有多难过。其实我一直悄悄地关注着后来的秘党,我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建立,也知道现在的校董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在战争中发了大财的家伙。可我也害怕昂热会出现在我的古董店前,腰间悬挂着名为复仇的猎刃,什么都不说,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就把刀尖插进我的身体。我死不了没关系,现代科技有太多手段杀死一个人的全部了,他大可以把我绑起来沉进海沟深处,那么我就将在永远的死亡与复苏之间轮回,直到彻底老去,再也没有一个细胞活跃。”

林凤隆垂着头低声絮语,也不看芬格尔,他就像一个坐在教堂里的虔诚教徒,对着神父诉说自己前半辈子的罪孽,甚至根本不祈求主的宽恕,因为他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您的余生就是打算在这种地方一直苟延残喘下去么?”芬格尔扭头打量着这间已经不成样子的老店,他和楚子航还有夏弥忠实地执行了那条螳螂捕蝉的计划,尾随加林查来到了这条巷子。在确认林凤隆就是弗里德里希之后,他藏身在这里躲过了反恐武警们的搜查,所以很清楚店里的构造。

在那扇屏风后面还有个小门,门里是间隐秘的卧室,陈旧的橱柜上放着一台能联网的大头电脑,角落里全是有关秘党的资料。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海报,Es Ist Ein Schnee Gefallen,落雪时分,德国的经典民谣,配图是小木屋外在大雪中瑟瑟发抖的妻子望向远方,看着像是什么德国剧团来中国演出的时候弄的,思乡之情让林凤隆偷偷撕了歌剧院的海报带回家藏着。

“每个老人都该有个自己的老巢,窝在里面慢慢倒数为数不多的时光。”林凤隆低声说,“我没有胆量去见昂热,更没有胆量回去德国,去在那些老朋友的坟墓前放下一支哀悼的花,我是个卑微又怯懦的小人,小人不就该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么?就像鼹鼠。”

芬格尔沉默了几秒钟,“老实说,家里其实还有几个您应该认识的人,他们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人,曾经掌控秘党,不过现在只能脑袋后面插管子活着了,和他们说话会觉得自己是和在一群丧尸沟通,通常要花十几分钟他们的手指才能在键盘上敲一句完整的话。如果愿意回去,也许还能找回点过去的踪影。不过我不推荐您这么做,家族迄今还在寻找您的踪迹,并非是对当年那件事情有所怀疑,那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不值一提,他们还想找到您,是因为您的言灵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顽强至极的生命力,从细胞都能重生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探知的范畴,他们希望能对您进行研究。”

“你们还在做这种事啊……”林凤隆叹息,“龙族永远不是靠研究就能解读的东西!已经无数次的被证明过了!”

“一直窝在这种地方,是无法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宽阔的。”芬格尔笑笑,“一战开始之前,欧洲各国都展开了军备竞赛,那些研究的成果很多都被保留了下来,有的迄今还在造福大众。您也应该清楚,当时的秘党和各国都有合作,大家已经开始尝试用科学的力量去解读龙族的奥秘了,100年过去,或许早就已经有人解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你这口吻听起来让我想到希特勒,要抓我回去集中营么?”

“不,我对他们所谓伟大的事业没兴趣。”芬格尔耸耸肩,“昂热校长是个复仇者,我也是个复仇者,只不过他是想杀死世界上的一切龙族,而我只想杀死其中的某一条。我会对家族说没有找到弗里德里希·冯·隆,林凤隆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作为交换,我想知道您在夏之哀悼事件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既然您很后悔,应该会想要迫切的调查还原事件的全貌,那条龙……到底是什么初代种?”

“不确定……”林凤隆沉思了片刻,他知道这个答案不是芬格尔想要的,芬格尔已经做了很棒的事情,他必须努力从陈旧的记忆中找到点能够支付的报酬,“后来我去过那副棺材发掘的地方,走访过当地的人,因为人力不足,掘墓的时候官兵还发动了穷苦的百姓来帮忙。那里到今天都还有好几个村落,村落里的人大半都姓李,据说是西夏皇族李元昊的后裔。西夏是内陆,委实不是个多水源的地方,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也许就在我们脚下,那如果真的是个初代种,也许就是最神秘的天空与风。”

“夏之哀悼之后那条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整个事件中龙族不再是以过去的暴力为主调,而是展现出了类似人类的阴谋,围剿和骗局。假设那真的是天空与风,这位龙王恐怕狡猾到令人难以想象啊。”芬格尔啧啧赞叹。

林凤隆打开那个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橱柜,从里面摸了几张地铁卡放在芬格尔面前。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委实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这些你会想要吗?它们能打开这座城市里的尼伯龙根,龙王就在那里。”林凤隆促狭地笑笑,竖起大拇指,“老实说,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蛮像,很帅!”

一切都终于尘埃落定,心里舒坦了太多,林凤隆甚至敢鼓起勇气好好地认个亲了。芬格尔虽然老是一副佝偻着身子的败狗模样,可真好好梳理一下那站在人群中也是人模狗样的好狗,起码也能算松狮那款的,威武雄壮!

“我们家的人,不都是靠刷脸吃饭的么!”芬格尔满脸自豪状,“当年在学院里我也是一支抢手的花儿啊,走到哪都有捧着鲜花的学妹!”

他伸手一揽,把那些地铁卡全揣到兜里,冲着林凤隆扬起一张贱不兮兮的笑脸,客气是什么?这俩字儿从来不会出现在芬格尔的字典里。虽然家里甚至有着庄园,是继承下来的旧贵族,但作为一条败狗,他的经济状况委实不乐观。如果林凤隆都可以卖这些地铁卡发家致富,那么他芬格尔又为什么不能找个老傻帽儿接盘呢?好比说没有抢到地铁卡的恺撒·加图索同学,应该很乐意再花笔钱买一张吧!

第157章 记忆中的你(一)

楚子航觉得自己像是无意间被“拐卖”了。

这世界上恐怕没什么人能绑票现在的他,真到了决死绝命的时刻,他会化身一枚人形自走爆弹和对方同归于尽。可当对方是个水灵灵的小妖精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妖精把你请到了自己的家里说要请你吃饺子,你总不能说我是伊斯兰教徒不吃猪肉馅儿的,两眼一闭默念龙文,妈咪妈咪哄!把人家给轰上了天。

咔咔咔咔,菜板上传来两把菜刀连环剁饺子馅儿的声音,这让他想到小时候,每逢过年楚天骄的出租屋里也是这种咔咔咔咔的烟火气。妈妈经常念叨说搞那么麻烦干嘛,出去买成品的饺子馅儿或者直接速冻饺子不就好了,楚天骄总是嘿嘿笑着说不懂了吧!饺子馅儿就是要自己做的才好吃,肉足够多个儿足够大!细细的切好了有嚼劲,蘸着醋一口下去能赛神仙!

楚子航至今都还记得那种饺子的味道,去年在摩尼亚赫号上他看见路明菲在包饺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些过往的回忆,就像如今妖精站在灶台边忙活,他想去帮个忙什么的,却被胳膊肘推着回来了,说是既然说了要请你吃,那就没有你动手的道理。

于是他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浅蓝色的围裙在她腰后上那条细细的带子,咔咔咔咔,每一次用力马尾都会甩来甩去,好像在扫去他心尖上的灰尘。

这房间很小,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金属窗框锈蚀的很厉害,好几块玻璃都碎了。

一张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床,蓝色的罩单,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一张用来写字兼具吃饭功能的书桌,连把椅子都没有直接坐在床上用,全部家具就这些。这房间甚至没有洗手间,就那么一间,要上厕所得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很难想象这种地方会是夏弥的家,满脸都像沁着阳光的姑娘,在楚子航的想象中应该有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家庭,这样的女孩当然要当做掌上明珠捧起来了,炫耀似的给每个亲戚看,有意无意地说哎呀咱家那闺女考上美国的卡塞尔学院啦,那可是个贵族学院!每年还有上万美金的奖学金呢!

楚子航在昨天离开琉璃厂后抵达了这里,因为整个京城都戒严了,大批大批的武警出现在街道上,警车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不知道哪个站在便利店前的家伙就是便衣,加林查成功以他一人之力搅乱了这座古老城市的风云,动用重火力武器在这里是绝对无法饶恕的暴行。

他没办法回去那家酒店,因为现场目击到了多个外国人,酒店是重点排查的对象。兜兜转转了许多圈,夏弥打了个响指说既然回不去那不如去我家?楚子航还没来得及同意,夏弥已经蹦蹦跳跳的拉着他去超市扫了些货,提着大包小包的穿梭在老旧的小区里,翻转的梧桐树叶落在她的肩头,她却浑然不觉,楚子航唯有默不作声地替她拍掉,然后对上那双回过头来的好奇目光。

夏弥总是让他有种奇怪而模糊的感觉,像是春天里的青草坪上那些翩跹的裙角,尖尖的小草和纤瘦的小腿,还有雨后独特的清新。

“师兄你能吃多少个啊?”身后传来夏弥的声音,她已经开始包饺子了。

“20个吧。”楚子航回答,从小到大他吃饺子都是20个,小时候撑的肚圆儿,长身体的时候不够吃,现在则刚好七八分饱,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就像某种印记,代表着那块总是会在脑海深处咔咔咔咔响的菜板。

“那么少?外面的饺子套餐都18个一份呢,个头还那么小,能够你吃么?”

“吃的太多了其实不好,七八分正合适。”

“喔。”

这种对话有点自然而然的顺畅,像是老夫老妻,就连楚子航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和夏弥认识的时间委实算不上多才是。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体,因为昨天晚上在地板将就了一宿,不知道京城的戒严还要持续多久,也许稍微放松一些了他可以再返回酒店取点东西,做该做的事。

“如果太无聊的话,抽屉里有几本小说可以消遣哦。”夏弥大致猜到了楚子航的心思。

“好。”

窝在这种小地方确实有种会让人感到无奈的憋屈,楚子航打开了书桌的抽屉,愣住了,并非是想象中的出版杂志,而是几本好好叠在一起的笔记本。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扉页上写了一个轻巧娟秀的六,继续翻开其他的,依次往下是五,四,三,二,一,扉页后面煞有其事的写着故事梗概,看的出来是一本接着一本的,一共六本。最让人在意的是男主的名字叫楚子航,女主则是个叫做夏的虚幻人物,活了几千年的魔女,因为某些意外失去了珍贵的记忆,被楚子航捡到,有点像是最近流行的轻小说。

这是她自己写的小说,隔了不知道几年页边微微有点泛黄,没有刚崭新出场时那样雪白了。这种东西多半应该是某人的黑历史,可夏弥却说如果无聊的话可以拿起来看看,仿佛那是准备了很久,想要送给他的礼物。

“意外吧?”夏弥那边笑的龇牙咧嘴,但楚子航只能从她的背影和声调来判断她现在的状态。

“没想到会有人把我写进故事里。”楚子航从第一本开始看起,用了他名字的男主角也和他一样是个面瘫型的角色,从来不和身边的人说话,每次都是孤单的一个人坐在食堂里慢条斯理,会打着雨伞站在街角凝视着某只蜷缩在景观丛中的小猫,好像世界怎么转动都和他没关系。昨天,今天,亦或者尚未到来的明天,之于他都是一样的东西,无所谓好坏。委实是个让现在的读者楚子航也觉得很无趣的主角,如果这是一本出版物,像他这样的感情废柴也配和美美的魔女夏恋爱?那是要被读者狂喷十八条街的。

“因为我那个时候很在意你啊。”夏弥说,“你试过在人群里默默地观察一个人么?看他在篮球场上一个人投篮,看他站在窗前连续几个小时看下雨,看他一个人放学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在琴房里练琴。你从他的生活里找不到任何八卦任务亮点,真是无聊透顶。你会想我靠!我要是他可不得郁闷死了?能不那么孤独么?这家伙装什么酷嘛!开心一下傻笑一下会死啊!说真的一开始我只是偶然注意到了你,可注意到之后就再也离不开眼神了,会同情你这个傻子一样的生活。”

“所以你写了这个故事?”楚子航一心两用,他的阅读速度很快,而夏弥写这些故事的时候还很年少,文笔稚嫩架构简单,故事发展就是一条平白的直线,很快就能切入正题。

“感觉像是当了个老妈,心心念念觉得你小子该活的正常点,纯属给自己找事儿。”夏弥吐吐舌头,“不止是虚拟,那时候我还是你同学呢,你在篮球场上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拉拉队长,你在听班主任的话给大家挨个做辅导的时候,我在你身后跳舞。可惜姑娘我天生存在感低,而师兄你又面瘫感情少根筋,大抵是把我给当路人扔到记忆的井底了,压根就没记住过。”

“对不起。”楚子航老老实实地道歉,他确实不记得有夏弥这么一号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过,原来曾经有人在那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忆很多事情,却没有一件事与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