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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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上杉越?”源稚生问,他难得用上了敬语。

在源氏重工,源稚生提到了上杉越之后昂热就表示很有兴趣,要带他们来见一个人,如今见面了才发现是上次来的拉面铺子里的老头,当时这个老头就对源稚生的话说了些看法,像是曾经的帮派成员。如今源稚生注意到上杉越工作时的袖口下面隐约露出了青色的纹样,那是黑道帮会的纹身,他大胆猜测这个人就是上杉越。

“昂热你他妈的!”这一句问话好像戳到了上杉越的雷点,把他气的暴跳如雷,一把扯下头上的布巾,看着像是要打昂热,“不是说好了替我保密?怎么带来的人张口就在问话!”

“老实说我可没有告诉他们你就是上杉越,我只是说要带他们来见一个人,他很聪明猜到了,这不能怪我有违约定吧?”昂热耸了耸肩,满脸我很无辜。

“哥哥只是看到了您的纹身。”源稚女指了指上杉越的袖口,这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只是会觉得这个老人很赶时髦,有着一颗年轻的心。但在黑道的人眼中很容易就能从那一角判断出整个原貌,那是很高级的纹身,诸恶噬鬼图的一角,只有地位尊崇或是立下不世之功的黑道成员,才有资格在身上留下这种刺青纹身。

“据我所知上杉家的血统已经断绝很久了,您真的是上杉家的人么?”源稚生正襟危坐,和前辈对话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庄重一些,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让他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希望有人会这么叫我。”上杉越实在没脾气了,自从再次遇到昂热,他平静的生活似乎就注定要被这个老头子给搅乱。

他缓缓地坐了回去,望着锅里的热气出神,昂热递给他一根日产的香烟,上杉越默默接过叼在嘴里,从案台下面摸出打火机点上。

“我就是最后一个上杉家主。”他缓缓地说。

“那么上杉绘梨衣是怎么出现的?”源稚女很好奇。

上杉越满脸不屑地笑了,朝昂热挥挥手里的香烟:“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带他们来的吧?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些老东西一定会这么做的,找个血统足够优秀的人,给他按上内三家的血统就好了,然后对外声称这就我们的新皇。只要八姓家主和老东西保持一致态度,就没有人知道真相,蛇岐八家可以永远靠这种方式传承下去。”

“没错。”源稚生的声音很轻,这涉及到他的出身,本该是不光彩的事情,但他说的很坦然,“绘梨衣和我一样,都是因为被确认拥有高纯度龙族血统之后,才被冠以源姓和上杉姓,我们并不是真实的御三家后代。这本该就是真相,家族里的人也确实让我知道了这些,但后来他们又对我宣称我真的拥有正统源家血统,DNA鉴定的结果显示吻合,绘梨衣也确实拥有上杉家的血统基因,这件事我想可能橘政宗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止一次跟我探讨,说难道我和绘梨衣其实是谁的私生子,有点像中国的还珠格格。”

“这不可能!”上杉越沉声说,“御三家的血脉到我这里已经彻底中断了!从此以后不会在有新的影皇!”

“在您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之前,我们任何人都没办法下判断。”源稚生表现的异常冷静。

他用眼神询问昂热,昂热也用眼神回应他点头默许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对话源稚生不用再顾及什么情报泄露,昂热为上杉越的可信性打了包票。

上杉越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柜台底下又拿出来一瓶上次请昂热喝的那种酒,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分享给任何人,而是自己一个闷头狂饮起来。

谁都看的出他心中的郁闷和不快,有故事的人总是这样,尤其当那些故事并不是会让人开心的东西时,想要撬开这个人的嘴就会尤为艰难。

上杉越咚地把空酒瓶砸在桌上,一整瓶酒,他一口气喝完了,唯有这样他才能好好地开口,酒精就是最好的麻痹剂,也是最好的心里安慰,以他的血统,这点酒精根本起不到真正的大作用,那只是他心理上的宽慰,觉得这样就可以无拘无束地说些心中的秘密。

“先从内三家和外五家的区别说起吧。”上杉越说,“内三家的人数远少于外五家,外五家有一百个人,内三家就只有一个人,但内三家是真正能生出皇的家族,他们分别是天照、月读、还有须佐之男三个神官家族的后裔,拥有最纯正的白王血裔。这种血统随着跨代流传是会慢慢变弱的,但凡事也有例外,一百个内三家的孩子里会有一个是真正的皇,与生俱来就有比肩初代的血统。”

源稚生静静地听着,他已经是现任大家长了,但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家族里的人很少跟他讲这些极富渊源的故事,只是告诉他作为家族的新皇,他注定要肩负起无数的责任。

“我老爹是个乏善可陈的人,最大的贡献可能就是遇上了我妈,她叫夏洛特·陈,是一个中法混血儿。他们的故事不是重点所以就简单描述一下,就是我爸靠人格魅力让当时还是见习修女的我妈背叛了主,两个人深夜私奔了。这是一场纯粹为了爱情而进行的伟大私奔,同时背叛了天主教和日本黑道的最高家族,天主教挺宽宏大量的没来兴师问罪,但是黑道那边就不一样了,我老爹的血统弥足珍贵,他的妻子必须是内三家的好女孩,怎么能跟外国人搞到一起呢?家族派出风魔家的忍者前往法国,打算杀死妈妈夺回老爹。”

“真没想到故事的开头是浪漫的恋爱谭。”昂热笑笑,“看起来当时的皇过的可不怎么样,你们的家族应该很希望他天天睡女人,以便有更高的可能性生出新皇。”

“这里你有一个误区,我老爹连皇都不是,他只是御三家的其中之一,但每个御三家的后代都有可能是皇,所以御三家的婚配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上杉越纠正了昂热这个外人的错误,“风魔家的人找上了门,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为了保全我,我爹用自己的生命做威胁,逼迫风魔家放弃杀害我妈妈,代价是他得被带回日本去继续想办法生娃。我妈妈则留在法国,用我爹留下的钱抚养我长大,她一个人过会很艰难,所以想办法隐瞒了自己有孩子的事重返教堂,把我放在育婴堂里当做孤儿抚养,不为人知。”

“我的血统觉醒是在某天下午,事前完全没有征兆,毁灭性的言灵摧毁了三个街区,我自己也掩埋在废墟下头破血流,被当地的人们当做幸存者救了出来,但我知道那其实是我搞出来的问题,没敢跟任何人透露,包括妈妈。就在我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家族的使者出现在我面前,说我是他们的皇帝,原来他们一直都有在派人监视我的情况,我的第一次觉醒就表现出了极高的血统力量,让他们欣喜若狂。”

“看得出来您立刻跟着他们回到了日本,没有哪个小孩会拒绝这种奇遇。”源稚女说,这些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初次觉醒血统。

“是啊,从小到大都连妈妈都不能好好相认的孩子,当然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倒霉蛋,可是忽然有个人对你那么唯命是从,还说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也会成为你的臣子,什么小男孩可以拒绝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那个所谓东方的国家,妈妈也很高兴,觉得这样我和老爹就能重聚了,但她不愿意和我同行,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把自己的过去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不再回首,只看向前方。”上杉越说。

“我到了日本才知道我爹回来没几年就病死了,御三家的人越来越少,蛇岐八家很需要新的血液,而我恰好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就此我成为蛇岐八家新的皇帝,登基的仪式非常隆重,我感觉自己就像隔壁的威廉皇帝。在这之后我得到了和老爹一样锦衣玉食的待遇,有八个自称是我老婆的女孩服侍我,每天都想各种办法勾引我上床。但我不喜欢她们,我从小在法国长大,喜欢的是欧洲生活,当时的日本只不过是东亚兴起的小国家而已,与老牌列强的法国相比实在微不足道,我行走在长街上看向那些活在阴影里的黑道平民,他们对我毕恭毕敬满脸堆笑,可以我的身高看他们就像大象看待蚂蚁,看得出来他们营养不足吃的也不太好,我就更不喜欢这个国家了,这和我想象的神秘东方不一样。”

第295章 皇血轮回(二)

“没尝试过离开这里?还是说跑不掉。”昂热说。

“我确实有考虑过去找我妈妈,但是我走不了了,你贪恋富贵未知的生活,那就总要付出些代价。”上杉越叹了口气,“下属们发现我不喜欢住在神社里,就为我建造了欧式的皇宫,我过的可一点都不比真正的日本天皇差。就这样我开始履行自己作为影皇的责任,开始接见那些家族里优秀的青年才俊,名字我就不想提了,总之他们都在战后被定为了甲级战犯。不过当时我可没觉得这些人是战争狂魔,他们对我说历史走到了重要的时刻,强国们都在跃跃欲试,日本也需要打破岛国的束缚走出去。我看他们说的挺有道理,就只会点头说点鼓励他们的漂亮话,说家族会给予你们鼎力支持,我能做的事情很少,就看各位的了。”

“二战很快就此爆发,蛇岐八家是坚决的主战派,因为家族想要借此攫取利益,也想趁机打压欧洲的混血种。我作为现任的影皇,也成为了这场战争的推手之一,家族中有很多精锐被派往各大战场上,他们中有的人是将军,参谋,还有的人则直接参与前线作战,是那些所谓的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其实现在回想一下,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取得胜利,家族内部根本就不团结,有的人支持北上进攻苏联,有的人则支持南下,一支意见都无法好好统一的军队怎么可能有机会赢?”

上杉越把拉面从锅里捞出来,娴熟地摆盘放上切好的卤蛋,分别推到每个人面前,进入状态以后他就不是那么抗拒这些往事了,能好好地说话回忆,还有对自己往日的懊悔与无知的憎恨。

“可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根本就想不到这些。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过的不错,到处都是捷报,下属们盛赞我的决策英明,我也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和俾斯麦这样的人物比肩。直到小胡子在没有通知我们的情况下忽然进攻法国,迅速扫平法兰西,我才从梦中惊醒,想起自己的妈妈还在法国,因为战争的缘故有五年我们都没有联系了。”

“我发了疯一样想要赶紧赶往欧洲,下属们把我拉住,说军队马上就要和美国人开战,到时候交通会很艰难,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为了安抚我,下属们和德军联系,想办法要确保我妈妈的安全,德军也确实派人去了妈妈任职的教堂,留守的神父说妈妈几年前就离开了法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才让我安心了些。”

上杉越又从柜台里摸出一瓶酒来,“后来就是战争的急转直下,太平洋战场上我们节节败退,你们秘党混血种也加入了这场战争。不过家族里的主战派还是很坚定,就像神经病院里的聚会,每个人都有死志,张嘴就是玉碎或者切腹之类听起来很牛逼的话,我也被他们感染,觉得自己该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的时候天皇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美军的舰船长驱直入开进了东京湾,船上带着一个人,名叫昂热。”

“于是你就决定刺杀我。”昂热说,那是他与上杉越的第一次见面,彼时都还是在完全对立的立场上。

“是,战场上我们输了,可混血种没输,我听说你是欧洲秘党的领袖,如果能做掉你,就能让在正面输的一败涂地的我们重新振作起来。我自信自己能赢,我是皇,最厉害的就是我的血统,可时间零真的是可以轻易扭转战局的言灵,你把我抽的如陀螺一样旋转,我却连一下手都还不了,只能咆哮说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就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高在上。”上杉越说。

“你的这番话委实是触怒了我。”昂热慢条斯理咬着卤蛋,“我看出来你只是个毛头小子,就没有下死手,如果是换了某个日本将军跟这么跟我说话,他的脑袋就得落地。我胖揍了你一顿把你扔进车里,屁股朝外,叫人把你送了回去,跟着一起的还有一些档案,那是东京审判中的证词。我觉得你需要学习学习,洗洗自己的眼睛。”

“是啊,当天我就把那么多东西看完了,一刻都没有休息过,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很无耻,把过错都推到我们头上来,哪个战争不会死人?可后来我渐渐地看到了旅顺……又看到了南京……我不敢相信这是我们的作为,战争会伤害平民,可是刻意屠杀放下武器的军队和平民又岂是高举大义之旗的人应该做的事?这完全泯灭了人性,丧心病狂,我觉得自己一点点石化了,翻看资料的手指都沉重如山。”

上杉越说,“其中有一段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当时南京城里还有很多西方侨民,他们就是证词的有力提供者。他们说当时有一座天主教堂,是德法两国的天主教徒合资修建的,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女受不了日本军队的暴行,偷偷接纳了一些逃难的中国平民,被日本军队发现,把教堂包围了起来。”

“这些士兵并不敢进攻教堂,因为里面的德国人是他们的盟友,法国人虽然是德国人的敌人,但伤害他们也会招致法国人的敌视。这时候一个军官站了出来,亲自叫来了一个炮兵连,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出了第一发炮弹掀翻了教堂顶。他说自己不需要胆小怕事的士兵,无论德国人还是法国人,与日军作对就该杀掉,如果你们那么怕事后报复的话,为什么不一起上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杀光,那样还能有人指责你们吗?”

“真是王八蛋。”源稚女低吼。

“这个军官的话让那些已经杀人无数的士兵们又兴奋了起来,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无所谓再杀几个人,炮兵摆出阵地一发一发的轰击教堂,士兵们放弃拿枪而是用象征身份的武士刀堵住教堂外,把每一个试图逃出来的人杀死。最后被杀的是一个修女,她拿着左轮枪杀死了几个士兵,于是就被射杀,死前她说神会惩罚你们这些罪人,以雷电用火焰……”

“她的名字是夏洛特·陈,那间教堂是她和她的教友开的。”上杉越缓缓抬起眼帘,眼瞳中荡漾着森寒的暗金色。

源稚生骤然惊醒,他的龙血正在狂暴地涌动,完全不受控制,上杉越因为情绪波动产生的血统反应,居然能直接影响到他的身体。

“我看完那些资料,在烛灯下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我起床之后就向家族发了征召的命令,叫了一群人来神社见我,我把架子上的古刀提前藏在案台下面,就坐在那里等所有人到。他们中很多人来到神社的时候都很惊奇,因为以他们的级别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我。我查阅过那支开炮队伍的番号,他们的军官姓上杉,是内三家的人,我见过他,绝对的主战派,他的部队全部都是家族中有龙血的家伙,血统都不太高,他们在军队中组织起了这么一支隶属于家族的精英队伍。在审判会上家族力保了这些人,他们没有一个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甚至事后被推崇为英雄得到家族地位的升迁,现在他们中还健在的人全都在我面前。”

上杉越喝了口酒,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为首的军官向我问好,我微笑着让他上前来说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然后从案台下面抽剑一刀封喉,他到死前都还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只是捂着喉咙瞪着我。我冲进下面的人群里不问是非,刀刀致命,四处泼洒的血染红了屏风,有的人试图反抗我,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跑,他们全都得死。杀光了他们我仍旧怒火难平,我质问自己还有谁要为此负责,答案是那些老东西,他们把我从母亲的身边带走,为我戴上罪恶的王冠,让我亲手发动一场邪恶的战争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于是我提着刀挨个拜访他们在神社中的居所,这些人都太老了,就算有的人曾经是身经百战的剑圣,可我是年轻的影皇,他们反抗不了我,我把自己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他们的尸体上,一刀致命还不满足,必须要把他们的尸首也碎尸万段。家族里的人发现了异样试图来阻止我,他们觉得我是血统暴走了疯掉了,可我清醒的很。一般人没法近身我,家族就只有派内三家的精英来,这些人曾经是我的朋友,我的师父,但现在他们是我的仇敌,没有人可以平息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