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入魔者,杀无赦

五百多年前的事情，其理由有很多很多，并且那并不是忽然间出现的理由，而是在十几年的时间中渐渐出现的理念上的差异。

而真要往简单了说的话，理由有三个。

第一，是那个时候的符华和七徒的理念差异。

“当年的师父，虽然还没到完全无情的地步，但在对于入魔者这件事上，一直都是毫不留情的。”程凌霜说到，“太虚山门规中最重要的一条，【入魔者杀之无赦，绝不留情】。”

太虚山一脉不理俗务，无论人间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只要和崩坏无关，那太虚山就绝不插手，太虚七剑和符华每次下山，除了寥寥数次之外，也都是为了斩妖除魔。

“我们七徒，除了入门之时已经年纪大的大师姐，其他六人都是从小就被灌输了这种思想，而那和太虚剑气陪套的剑心诀，也是在潜移默化中加深着这种想法。你既然是师父的徒弟，应该也知道。”

“......嗯。”

神音。

艾克西亚之前也被这东西给影响过。

“妖兽和入魔者为恶。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未对此产生疑惑，只是听从师父的教导，认定自己练剑就是为了诛魔。但师父并不怎么会教人，也不怎么会带孩子，大部分时候，教我们的都是大师姐。”

现在想来，或许正是因为那个时候带着她们的林朝雨，【入魔必诛】这种执念一样的想法才没能完完全全的根植到她们七个人的心里吧。

“而随着岁数的上去，几位师姐在除魔的途中，偶尔也会遇上一些情况——比如说明明消灭了入魔者，但入魔者的亲人家属却因此仇恨上自己。”

“......”

走火入魔之人，在入魔之前都是普通的人类，有着自己的家人和亲属。虽说是为了保护苍生，对抗崩坏，但太虚七剑和符华那入魔必杀的行为，并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而太虚七剑不曾经历过前文明的惨剧，自然也不理解自己师父的执着，并且也因为类似的情况多了起来，七徒的想法也是渐渐的和符华出现了偏离。

这是其一。

第二，则是当时的太虚第四徒——

“老四她走火入魔了。”程凌霜说出了艾克西亚和李素裳第一次知道的事情，“太虚山门人，对入魔者杀无赦。对于外人，我们可以这么做，但当我们门内出现了入魔者的时候，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无情至极的人，可以狠下心手刃自己的亲人。

但遗憾的是，太虚七剑并没有那么无情。

老四——江婉如——走火入魔的事情暴露之后，符华也并没有立刻将其诛杀，而是先留下他观察了一段时间。毕竟江婉如自小修炼太虚剑气，即便被崩坏侵蚀，也不会立刻就完全入魔。

但遗憾的是，当时谁都救不了江婉如。因此符华下令，将由她亲手送走自己的徒弟。

【死亡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了】

符华是这么说的。

道理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太虚七剑一旦入魔，那造成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走火入魔之人可以比得上的，而要是往坏了想，太虚七剑在那个时代被崩坏选中，成为了律者或者近似于律者的存在的话，结果将会更加不堪设想。

符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江婉如诛杀，已经是给了情面。

而对于自己师父的决定，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江婉如的姐姐，太虚第三徒江婉兮。她知道为了天下苍生，自己的妹妹不能继续存在于世，可作为姐姐，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血浓于水的妹妹被杀？

“老二和老六当时和老三一样，看不得老四死。大师姐也向师父求情过，但师父决定的事，天塌下来都不会变。”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

程凌霜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艾克西亚自己也的确是能想出接下来的事情。

长年累月下来，想法早就出现了偏离、分歧的师徒八人，终于是因为江婉如的走火入魔而完全对立，为了让和自己形同家人的江婉如活下去，在老二苏湄的主导下，七徒最终策划了弑师。

“那第三个原因呢？”

“......老二说是为了师父。”程凌霜顿了顿，“说来也是稀奇，明明当年不怎么关心这事，老二和老六找我的时候，我也只记得关键，但现在自己这一说，一些其他的关键也是想起来了。”

“老二说，师父她没有在乎和关心的人。我们这些徒弟，只是徒弟，甚至连徒弟都有可能算不上。师父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或许是当真人当太久了吧，就算是我们，师父也很少说话。”

程凌霜一边说一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记忆中，她和师父说话的次数已经是算多的了，可每次说话的时候，师父和她说的，大都是太虚剑气的修炼要领。除此之外的事情，几乎没有。

“所以，除了保护自己的同门之外，你们弑师主要还是为了......让师父可以更加的关注和在乎你们？”

“应该说是，不想再让师父一个人吧。”程凌霜若有所思，“一起在山上生活了十几年，师父和大师姐一样，对我们来说既是师父，也是母亲。就算是当主谋的老二，心里也不好受吧。老六后来也是满神州的胡作非为，跟活腻了想找死一样。”

“——我说完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程凌霜就不说话了。

而听程凌霜这么说明了一番，更加了解了当年情况的艾克西亚和李素裳，也是纷纷沉思了起伵来。

两人都没想过当年的事情还有着这些缘由，虽然符华当初是提过一些，可她没有细说，艾克西亚也没细想，李素裳更是从没问过，她当年和符华约战，完全就是为了自己娘亲的死。

（为了自己的亲人，而做出大逆不道的行为么？）

（你是想起两年前的事情了么，王子大人？）

（......）

差不多两年前，第三次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