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渡劫的。

“这些记忆会在渡前世劫时候，与其自我本身的记忆产生冲突，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神魂肉身乃至人格，若是渡过了此劫，倒是无碍，但若是没能渡过……”

话到此，云平顿了顿，沉声道：

“前世与今生的人格将会扭曲，最好的结果是两个人格混合在了一起，而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前世的记忆侵占。”

张若雪迷茫地盯着云平：“什么……意思？什么叫被侵占？”

“意思就是自此之后，世间再无古行卓，只有柳寻空。”

段星辰恍然领悟，瞪大了眸子，愕然道：“是说四师兄他……会死？”

云平表情漠然地点了点头：“会从根本性地彻底死去，除去肉身和神魂之外，记忆和人格会完全变成柳寻空的部分，而原先的古行卓的部分，则会被完全抹去。”

那就相当于死亡了。

并且是根本意义上的，比任何方式都要纯粹的死亡。

除了林鸢之外的其他几位女徒弟脸色都相当难看——她们虽然未曾见过这位云天学院的四师兄……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妹，若在此时袖手旁观，显然不符合她们的性格。

尤其是本心向善的段星辰，她连忙用求救的目光望向身旁的顾王君。

“大师兄……那这前世劫，我们能有办法帮四师兄渡过吗？”

“这……”顾王君闻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有何办法，这前世劫，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老师……”

在段星辰出口将问题询问出来之前，云平便做出了回答。

一个否定的回答。

“我们帮不了他，你们不行，哪怕是为师，也不行。”

“连老流氓都不行？”

叶雨蝉眉梢间燃起几分焦急之色，虽然不是特别想承认，但老流氓在她心里头，确实有点无所不能的意思。

而现在云平却说，自己也无法做到。

这就意味着，在场所有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助古行卓一臂之力。

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黑色的漩涡愈演愈烈，狂袭的飓风呼啸而过，什么都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是最不好受的。

然。

“我们不行，那是因为我们在场的人根本没有和柳寻空有任何交集，这前世劫，乃是柳寻空的前世劫，倘若出现了不存在于柳寻空记忆内的事物，便会被死生无常判定为侵入者，这对老四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倘若真的要想办法帮老四的话，就只能找跟柳寻空有关的人，不巧的是，我们这儿还真就有一个。”

此言一落。

众人的目光全数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张若雪。

在场诸位，无人跟柳寻空有任何联系，饶是云平也一样。

但唯独张若雪，或者说曾经的曲文雪，那可是柳寻空的爱人，是柳寻空一生都无法忘怀之人，如果连她都不能算是和柳寻空有关系的话，那恐怕天底下就无人能出手帮古行卓了。

“我？”

云平肃穆的目光落在了略显惊诧的张若雪身上：“现在只有你，才能够安然无恙地踏入那前世劫的范围之内，也只有你才能帮到老四。”

“只有我……”

张若雪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她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曲文雪……

张家的那对夫妻，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自己是不属于那个小小的景林村的。

甚至连小寒都……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黑发少女的脸上布满了复杂的神色，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也不清楚自己该如何去做。

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在一片漆黑无尽的茫然空间内，无数纷繁复杂的问题如同无数条细线般缠绕在她身边。

张若雪本身就不是个善于动脑子的人，面对如此之多的问题，她相当厌烦地挠了挠头，紧接着朝前迈出几步。

“总之，只要冲进去就行了吧？！”

云平望着好似要把烦恼全都丢到外头去的黑发少女，张开口，似是想安慰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将话语收了回去。

他改口道：“进去之后，找到中心的老四，在那里，你应该会遇到柳寻空的残魂，想办法把那残魂从老四身体里拽出来就行了。”

残魂……

段星辰和顾王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在那五琉玲珑塔内遇见的柳寻空的残魂。

那个时候，那抹残魂甚至还想要借机占据段星辰的肉身来着。

难不成就是那个残魂……正在企图吞噬四师兄？

“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