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雪说道：“是你……救了我？”

“毕竟一个一直有书信来往的酒友突然消失了八年，要说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吧？”

说起来，张若雪的确有许燕柳有过书信联系来着。

不过她没想到，许燕柳对自己居然会如此上心。

可一联想到许燕柳的百合兴趣，张若雪突然眨了眨眼，有些胆怯地挪了挪身子：“先说好啊，虽然你救了我，但我可不会以身相许的。”

许燕柳闻言一惊，紧接着可惜地叹道：“没想到过了八年，你已经成长到可以轻松看破我意图的程度了啊。”

张若雪：“……你能去死一死么？”

许燕柳笑着耸了耸肩，没打算把张若雪的话放心上。

而很快，她脸上那本就不浓郁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的面容。

“景林村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

提起景林村，张若雪眸色一震，神情低落地沉下了头。

若雪虽是短发，却也足以遮挡住她的表情，饶是如此，那不断抽搐的嘴角和颤抖的肩膀，依然暴露了她仍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

不久前的一幕幕在脑内循环，重要之人的尸体在自己面前，而她却连将罪魁祸首亲手诛杀的能力都没有……

完全就和之前一样……她什么都做不到。

修为在提升，实力在提升，可她还是没办法拯救自己想拯救的人，只能看着他们的血沦为恶魔的饵食，沦为血祭的工具。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青筋根根暴起。

然。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得劝你一句——”

“不要想着报仇。”

黑发少女猛然抬头，溢满了暴怒的五官中，那双藏着蓝色海洋的眼珠里燃起了无止境的烈火，那是甚至能够将其眼色都燃烧殆尽的愤怒。

她近乎是顶着自己全身上下骨骼血肉的抗议和剧痛从床上爬了起来，那因疼痛和震颤不已的右臂抓住许燕柳胸前的布料，双眸圆瞪。

开口之言，乃是从喉口处挤压撕裂而成的嘶哑之音。

“那个戴面具的……把整座村里的人全都当成了血祭的工具，让那些恶魔吃村民们的尸体，吞他们的神魂……”

“他把整个村子都毁了！把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给毁了！把我的父母……不……那抚养我长大的他们给杀了！”

“我就只能看着！就只能看着！甚至还被他给打了个半死不活，现在你却告诉我，要我不要去报仇？！难道是要我把这段记忆给忘掉吗？！”

大声的质问，在整个狭隘的房间内回荡。

不仅如此，少女的咆哮之音，甚至穿透了那破开了几个角的窗户，传到了房外。

或许也正因如此，听见了若雪的声音，便有人推开门，从屋外进来。

那同样是几道熟悉的身影。

许燕柳的父亲，那开了家药店的许老六。

以及云天学院的蒋月天、林鸢这对师兄妹。

他们三人远远地站在屋外，目光复杂地望着全身绑着绷带，却仍然顶着剧痛站在许燕柳面前，眸子里尽是怒色，泪水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的少女。

许燕柳静静地回望着张若雪。

她没有直接回答张若雪的问题，而是反手搭住张若雪的肩膀，淡道：“跟我出去看看。”

“……”

张若雪红着眼，银牙紧咬，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言不发地在许燕柳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外。

站在屋外的三人则是很乖巧地让到了一边，为张若雪让开足够的空间。

而当张若雪来到屋外的时候，显露眼底的暴怒赫然间被惊愕所代替。

废墟。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废墟。

灰蔼的墙面上满是创痕，本该将整座院子围起来的厚实壁垒损裂了大半，数不尽的尘埃落在那布满龟裂痕迹的破碎砖块上，烧焦的柳树枝干有一部分已然化成了飞灰，随着冷风而散去。

不远处的房屋倾塌而下，用以支撑屋顶的梁柱更是被拦腰斩断，院内的石桌被砍下了三块，横躺下来，桌面上似乎还残留有雷击的痕迹。

没了……都没了……

印象中的房屋，围起院子的白色墙壁，木质的淡红色大门……

全都没了。

她甚至还看见，那本该在后院的灵田……那由某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青年亲手培养出来的灵田……也已然成了一块荒土，土块上甚至有被践踏的痕迹，其内的灵元也早已消失殆尽。

张若雪茫然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得像是随时都会倒塌的屋子。

“这里……是我们的……四合院？”

开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