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罗短短一句话,便将范木甬质问得话语凝噎。
苍老容颜上浮现出无奈与苦涩,眼底的不甘心骤然闪过,他缓缓起身,其身后的窗外隐隐有冷风鼓动。
呜呜呜——
风的呼啸之声。
曹清罗注视着范木甬,淡淡问道:“就算此次守下来了,学生们该如何?”
“现如今极天域大多家族都已归顺仙都,你要学生们为我们三天书院卖命,就算真守下来了,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家族也依然属于仙都。”
“你能保证他们的家族不会受到牵连?又岂能保证他们不会被自己的家族除名?”
“可是……”
面对曹清罗的质问,范木甬面色慌张,虽想反驳,却不得言语。
曹清罗深深地吸口气,一掌猛地拍在木桌上。
咔嚓一声,木桌应声碎裂,化作碎裂的木屑坍塌下来。
灰尘缓缓散去,曹清罗直勾勾地盯着范木甬:“我们是三天书院的院长和副院长,是教育者,是他们的师父,是他们的老师!”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前程,又岂能因一己私欲,便要牺牲孩子们的前程与未来?!”
“我知道你不舍得,不舍得老师辛辛苦苦建下的三天书院,但是没有办法……”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三天书院终究会散。”
“而我,三天书院院长曹清罗,也会尽到院长的职责,守在这座书院前。”
“到死为止。”
曹清罗的眼中,似是有团莫名的火。
范木甬望着曹清罗这般坚决的态度,肥胖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着,汗水从额头流淌而下。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
若是当真让学生们回来,也只会毁了他们。
但是范木甬不舍得,真的不舍得。
他在这三天书院呆了太久太久,从当年云平门下的学生,一直呆到现在,坐在了副院长的位置上,从学生变成教师,经历了太多太多。
范木甬几乎记得三天书院的每一条路,每段路途上曾发生过的印象深刻的事,也记得学院里那些喜欢搞事的学生,也记得那些乖巧的孩子。
他更记得当年老师说过的话,告诉他们,三天书院就是他们的家。
现如今。
三天书院内,只余下两人。
昔日的两位三天书院的学生,任凭岁月流转,仍坚守于此,传承着当年老师所教导的精神。
“你也走吧。”
曹清罗背过身,不愿再去看范木甬。
范木甬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被曹清罗打断。
“咱们那一辈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三天书院多少也该留个传承,你说是吧。”
……
……
曹清罗的脊背,挺得很直。
他直直地望着窗外那越发阴沉的苍天,以及呼啸而至的狂风,沉默着,不言着。
脑内似是不自觉地浮现起不知多少岁月前的过去,一群小屁孩聚在那时只有一小个院子大小的书院里,盘坐在地,一名白衫的俊秀青年拿着书本,笑吟吟地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句子。
曹清罗淡淡地笑着。
只是。
还不等他的笑容凝固,他身后的那名胖子便突然笑了。
笑得突然。
笑得无奈。
范木甬盯着脚下那微微颤抖,仿佛在胆怯般的木屑,不由得苦笑道:“看来,就算我想走,我也已经走不掉了。”
曹清罗双目圆瞪,透过窗户的眼光定格在苍天之上,可怖的阴影倏然席卷而至,令人胆寒的威压如这狂风般瑟瑟咆哮。
他猛地回过头,望向地面上颤动着的木屑。
范木甬的脸上浮出阴沉之色,视线停留在曹清罗身上。
“仙都……”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