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冥姬冷笑。

“我知道你的痛苦与憎恨，但那是时代的局限性带给人的愚昧。”

“我们设想一下，假如稍微篡改一下变量，假如你没有成为祭品，而是选择了另一位祭品，你会对他是什么态度？你会同情对方吗？会拯救他吗？有勇气面对全村之人提出异议吗？”吴岚质问道。

“当然！”冥姬高傲的抬起头。

那份痛苦是如此的绝望，如果是其他人被选为祭品，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是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如我们实验一下，打个赌？”

“什么意思？”冥姬警惕的护住身前。

“你自愿投身到记录制造的那个时期的幻境中，以失去未来记忆曾经自己的形态，来经历一番我刚才的假设。”

“若是你做到了刚才你说的事情，那么我就直接放你离去。若你做不到，那就乖乖接受我的条件。”

“好！一言为定！！”

冥姬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反悔，但除此以外，她别无选择。

“那么请。”

有了冥姬的自愿协助，琉璃在旁很快在庞杂的记录中，锁定了当初那段岁月。

“祭品，就选择你隔壁家邻居的女儿，如何？她好像还比你当时要小三岁。我会干预幻境，让记录中被选中成为祭品的人变成她。”

“少废话，马上开始吧！”

冥姬二话不说闭上双眼，放开了精神，任由吴岚侵入。

“吴岚，真的没问题吗？万一她真的兑现了承诺怎么办？”

“那就放她离开，我这人向来信守承诺。”

“啊！？”

“哈哈，担心什么。放完立刻再抓回来不就好了。”

吴岚一闪而过狡黠的笑容，随即沉默下来。

“其实我是希望她可以成功的，但人性与时代局限性这种关系，你我都无法逃脱……”吴岚露出一丝苦笑，似乎对结果了然于心。

很快，记录诞生的幻境，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运转起来。

十几年的岁月，在记录模拟的幻境外界来看，不过转瞬即逝。

为了观察快速流逝的岁月，琉璃操纵机神权限，让流程以简单的文字信息形式呈现出来。

【冥姬出生了，有着十分平凡的童年，因为性格比较孤僻，所以朋友并没有很多。与隔壁的邻居女儿见过许多次，但共同语言并不是很多。】

【在她13岁那一年，帝国疆域外魔潮涌动，连她所在的边境偏远村落也受到侵扰。】

【父母想要送女儿前往更安全的村镇，于是乎冒险前往荒地赚钱，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几个月后，村落的人们再也难以忍受频繁的侵扰，恐惧战胜了理智，在某人流言的撺掇之下，民众决定选出一位祭品献给女神，以此换回和平与富饶。】

【邻居家的女儿，被选中成为了祭品。她的父亲抗议，被围殴成重伤。母亲在她哀嚎求饶声中，将她捆起来送出，村民们簇拥着，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冥姬对这样的场景，感到一丝反感，但她犹豫了片刻，最终没能选择站出来提出异议。】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甚至她为自己没有选中，感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又为自己的庆幸感到自责与厌恶。】

【但无论如何，13岁的她终究没有勇气在女儿父亲因为抗议祭品提议受重伤昏迷的情况下站出来，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仗义执言。】

【祭品的效果毫无意义。祭祀献出女孩生命的当天，冥姬与全村人被魔潮袭击而死。模拟结束。】

冥姬睁开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了……”

她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直面残酷的事实。

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力量的自己，本质上和其他自己厌恶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吗？

“不，其实还是有不同的。和那些村民对祭典的期待不同，你表现出了你的厌恶与反感。曾经年少的你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吴岚摇了摇头。

“那又有什么意义？我什么都没做到，不……应该说我什么都没有去做。”

自责、羞愧、痛苦，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令她痛不欲生。

这几乎是一种令自身三观基石崩塌的冲击。

没有作为的正义毫无意义，没有作为的善良不过是令人作呕的自怜。

“你自责什么？错的又不是你，需要一个平凡儒弱的13岁小女孩去站出来反抗，才是这世道最大的错误。”

全村人的魔怔与狂欢，去期待一个13岁的女孩力挽狂澜吗？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这就是人视野的局限性，年龄的局限性，也是时代的局限性，你所真正憎恨的人之愚昧，根源并不在此。”

“你现在也知道了万年前文明的事情了吧？这个时代，并没有所谓的祭品。”

“那些为了对抗入侵者的牺牲，都是自愿奉献的高洁与英勇。”

“可这样的人类，在千百年后，为何会变得如此丑陋不堪？”吴岚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