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的凝光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纠结其他有的没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须弥的实际统治者，以及旁边的名义最高统治者。

伊尔斯和纳西姐都在场，但明眼人都知道话事人是谁。

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所以开头的时候，凝光都问候过了。

接下来就是外交场合的客套时间，各种没营养的车轱辘话来回说，总之要给大家留下一种，须弥和璃月的关系不是小好，是大好，我们合作又竞争，竞争又合作，所有对我们关系的诋毁都是流言蜚语，是不负责任的胡诌。

等到公开场合的作秀结束，接下来就是闭门会议这样的正文环节。

越是大事儿，决策人数越少，这是政治的铁律，除非这事儿大到没人想要担责，于是就扔到大庭广众下让大家踢皮球，反正出事儿了是集体负责，跟我个人没关系，集体负责就是集体不负责嘛，都懂，美国政府在这方面就玩的贼六。

当年那些士绅也是这么跟伊尔斯拧着来的，只要我们都抱团，皇帝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陛下，老臣泣血上奏，您不可与民争利啊！

伊尔斯表示非常感动，然后送了满朝文武灭门抄家套餐。

你不想当官几有的是人想当，赶紧滚出去让位子，换个顺眼地上来。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虽然咱们经常螨青青虫地叫，但在对待士绅这个问题上，人家是真的做出了好榜样，刀子就是比圣旨有说服力，最好是圣旨里面裹刀子，效果拔群。

在这个过程中，凝光对伊尔斯的第一印象是帅气可靠，充满智慧的赤王陛下。

伊尔斯对凝光的第一印象是，这姑娘潜力可以，给个SSR的政治天赋不为过。

可大门一关之后，接下来就是上强度的环节，伊尔斯不装了，火力全开。

凝光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感受到了什么叫森林里打越共——压力山大。

作为天权星的她见过富商巨贾，也见过政要豪强，自认在谈判领域是把好手，今天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巨人，天外有飞仙。

如果只是在旁边看，你会觉得两人的交流非常和谐友好，充满了邻里互助的情义，怎么看都是模范邻里国家的代表。

但真实情况是，凝光这边一句话过去，伊尔斯至少准备了七八个陷阱等着她踩，谈判节奏完全不在凝光这边，她唯一可以决定的就是什么时候保持沉默。

可这是政治场合，沉默本身也是一种态度，还是被动的，能被对方解释的态度。

凝光的额头上，很快肉眼可见地出现了冷汗，之前的所有准备全部作废，找不到一丁点可以见缝插针的地方，对方的话语就像是最高难度的东方弹幕，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她可是有神之眼的超凡者，能被对方面带微笑地挤兑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了。

喂喂喂，你个穿越N次的老怪物欺负一个姑娘家，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没错，伊尔斯就是故意的，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凝光，而是旁边的老爷子。

你不是想要看看我的成色吗，我看看你能在旁边悠哉到什么时候。

摩拉克斯自然意识到了伊尔斯的态度，于是在凝光快要乱了方寸的时候，他主动开口道：

“赤王陛下，接下来的内容，我们来谈吧。”

“当然可以，请。”

凝光沮丧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刚才压力太大，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虽说政客的交流中，话里话外都是话属于基础操作，但话里话外不止有话，还藏着引导和陷阱，并且在最终入坑之前让对方无法察觉的手段，简直太恐怖了，明明每句话单拎出来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必杀技，这要是在公开场合这么谈判，自己分分钟就得把璃月官方的脸丢到稻妻去。

最让凝光觉得有些郁闷的是，伊尔斯对璃月非常了解，但这个了解却不是凝光理解范围内的了解，更像是从另一个角度，从某个像是璃月，但又不是璃月的国家身上得到的了解。

比如引经据典这一块儿，璃月文人雅士之间进行这方面的切磋很正常，算是璃月特色的交流方式，但伊尔斯说的很多成语和例子，凝光完全两眼一抹黑，但根据那个逻辑自恰的程度，这肯定不是现场瞎编的，所以尽管凝光绞尽妹汁也想不明白，但不妨碍她认为这是自己修为不够，无法理解对方高深的谈判技巧。

现在轮到王对王了。

沦为旁观者的凝光，很快见识到了顶级高手之间的对决，双方在政治与经济，文化与法律等方面激情碰撞，看得人心潮湃，就差喊个彩。

但聊着聊着，凝光就发现无名氏开始落于下风了。

很正常，毕竟当年的岩王帝君所率领的人类，面对的都是相当恐怖的敌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那是的人类也相对单纯，或者说为了活下去别无选择，尽管牺牲了很多英雄人物，但活下来的人就算是投机取巧的，至少也是SR卡牌，运气和实力至少有一个，这样的人在任何时代都能混出点名堂来，加上整体环境不差，就算有点小心思也不至于沦落到南明那个水平。

换句话说，钟离从来没见过人类的下限，但伊尔斯直接从底线上开始招呼，作为契约之神的他，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契约遍地都是漏洞，哪里都是害人的陷阱，甚至开始怀疑神生。

几个回合的功夫，钟离就坚定了自己短时间内绝对不能退休的决心。

听听伊尔斯说的那些事情，一个赛一个的恐怖，诸如“联合起来抵制圣上裁断”“用与民争利的理由阻止上位者收权”“结网地方来对抗上层法令”“欺上瞒下获得操作空间”“粮仓的一百零八种消失方法”“钦差易溶于水”等等，这人类可以玩这么花的吗！？

别说钟离了，旁边的凝光都听得脸色煞白，作为大商人出身的她太了解伊尔斯所指的是什么了，并且稍微一研究便发现，这里面有的是可操作性，并且在璃月都能用。

甚至于伊尔斯只问了几个问题，就判断出璃月七星的位置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被几大家族把持着，还是轮流坐庄。

什么，你说璃月七星的姓氏不一样。

亲，那些货色为了当官，连切宾周都能接受，为了当官换个姓名很难吗？

然后钟离就迅速将璃月七星，以及其他璃月的政经机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立刻就震惊地发现，这里面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看上去不相关的两个人，绕两个部门之后就变成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一张表面上不存在，实际上密不透风的世家网络，已经盖在了整个璃月行政体系的最上面。

不过也有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凝光。

但让钟离揪心的是，伊尔斯早在他发现之前，就通过暗示告知了钟离，凝光是这个体系中唯一的例外。

你说甘雨也是例外？

呵呵呵，她什么身份，当然可以例外，但即便是例外，她这样身份的有几个。

况且伊尔斯还非常确定，凝光曾经被外部逼迫过，只不过后来她成为了超凡者，所以这股逼迫的力量就消失了。

这话听的凝光背后发凉，因为这事儿确实发生过。

自己成为天权星后没多久，便发现很多政令都推行不下去，然后周围的某些人明里暗里推荐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给自己，不过因为不久后自己就意外成为了神之眼的超凡者，这股风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