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里还是没有阳光,乌萨斯的夏天并不炎热,总会有几缕冷潮从北边涌来。
电线错综复杂的像是蜘蛛网,生锈的底座固定不住,金属杆也歪歪倒倒,表面贴满了泛黄浸湿的广告纸和寻人启事。
玻璃窗上蒙着灰,墙皮龟裂。
几个孩童在木板围起来的空地里踢着有些年头的老旧足球,足球打满了气,但很快就会全部泄完变得干瘪。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能见到些许黑色的结晶物,那是跟血肉融合后突破体表的源石。他们是感染者。高官贵族眼里的臭虫、工具,算不上贫民和乞丐,甚至不配称谓为“人”。
德克萨斯把达莉娅放到一旁的木箱上,紧跟在羽毛笔的身侧。
阿卡多不要保护,她作为侍从乃至护卫,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好羽毛笔。
随着苍白色的血魔走进,那些孩子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他们试图逃窜,但周围用来挡球的木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赫拉格拍了拍手,“安东、根纳季、雅可夫......你们几个别闹了,这位是...客人。”
048.切城的阿撒兹勒
推开生着锈的铁门,金属门轴转动发出刺耳难听的摩擦声,卷起些许灰尘。
阿卡多从药柜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石英管,看着里面棕红色的油状液体,“这就是你们用来抑制矿石病恶化的药剂?”
“是主要药物,”一位穿着白色除菌服的女孩说。
“能详细说吗?”阿卡多有些兴趣了,翻看着药柜。
在成为一名机械制造领域的学者之前,他其实是整医学的。在卡兹戴尔最为兵荒马乱的那个年代,曾经普遍流传有一本名为《战时急救手册》的书籍,详细介绍了在卡兹戴尔的各种地形、环境、气候里,应对不同伤势的紧急方案。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拯救了数百万的萨卡兹人。这本书就是阿卡多和另一位同为血魔的好友编写的。
矿石病困扰了萨卡兹人千百年,他们总是比其他种族的人更容易恶化病情。
女孩点了点头,搬来一张小凳子,踩着,踮起脚在药柜顶上摸索着。
阿卡多顺着她的视线抬手抓下一本小册子。
是个活页本,新的纸张夹杂着泛黄的旧纸。
“呃...谢谢!”女孩小声说,悄悄退下板凳,缩到房间的角落,她还是不太敢和凶名在外的血魔说话。
阿卡多翻开小册子,他以前就学过乌萨斯语,行程里还专门翻了几天最新的词典,已经不存在阅读障碍了。
血魔饶有兴致地翻看着。
“主药需要配合注射器使用,其作用是将体结合的源石约束在一定范围内,并在病灶表面形成一层隔离膜,阻碍扩散。”
“并且根据病灶的位置施用手术或者辅助药,然后采用近似古早年代放射性治疗癌症的的手段,控制病灶大小,方便主药的覆盖。”
很有新意的想法。
阿卡多思索着,那么关键问题来了,主要的制作原材料是什么?
小姐,想必你会告诉我的,对吗?他看向这位诊所的年轻医师。
魔王的权能悄然发动,让阿卡多看到了她的记忆。
制作主要药物的原材料,是一种生长在冻原的植物,广泛的被当地的一个名为“游击队”的反抗城邦政府的武装组织所使用。
“......”血魔按照医师记忆里的配方,从药柜里取出了对应的药品。
“先生,这些药很贵!”医师有些急了,他们诊所每次救治感染者都是微量取用,只是用于缓解急性矿石病发作。在饱受城市居民冷眼和歧视的情况下,能够制作医疗物资已经是极为难得。
“我会付钱,”阿卡多已经开始找手术用具了。
“安菲娅,出来,不要留在诊所里,”赫拉格在门外说。
“好的...爷爷。”安菲娅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地逃了出去。
阿卡多找到一间算得上干净的手术室,没怎么顾及就躺在了手术台上,用血液操控着医疗器械,准备亲身试验一下这个诊所抑制矿石病的手段是否对于像他这样的重症患者也有效......他这矿石病放谁身上都是当场就暴毙的程度,要是没有死河以及开发到顶点的纯血血魔的身体素质吊着,他肯定也活不了......谁心脏、胃部以及肠道彻底结晶化之后还能活着啊!
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也死不掉。
血液构成的手术刀剖开了他的胸腔。
阿卡多握着注射器,思考着该怎么让药液覆盖向那些大型的脏器。
*
羽毛笔站在诊所外面看着天空里的云卷云舒。精致的俏脸上看不出情绪,空空落落的,就像是她那位向来不言苟笑的养父。
今天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衫,下半身是短裤和白色的板鞋,站在肮脏的街道上,是绝对纯洁的一道光景,仿佛和世界格格不入。踢球的小男孩们早就忘了那颗漏气的足球,躲在“球场”边缘呆愣愣地偷窥着少女的侧脸。
赫拉格带着医生从诊所里走出,看到了羽毛笔,“这位...”
他思考着称谓。
“您叫我羽毛笔就好了,”少女点头,并不像同龄人那样喜欢把情绪流露在脸上。
羽毛笔稍加思索,“我是阿卡多主任的实验室助理,也是他的养女。”
“养女?!”赫拉格有些诧异,他实在是想象不出那位可怕古老的血魔居然也会收养一个异族的女孩。
但赫拉格没有多问,也不敢多问。
他不敢挑起阿卡多的愤怒,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还在成长的孩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