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显然有些闷闷不乐。
什么肚子里有孩子目睹丈夫死在自己眼前,这是什么扭曲的监督能想出来的狗血剧情?
榊原枫感受到了樋口圆香若有若无的怨念之心,同样流了把冷汗。
在开拍前监督在给每队群演安排任务的时候,看见两人的目光刷刷亮,在安排了两人夫妻的身份过后还不满足,遂安排了一出怀孕的新婚少女见到丈夫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出好戏。
新婚少女抱着男孩的尸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独自抚养肚中的孩子长大成人。
抱憾终身。
什么叫抱憾终身的含金量啊!
但是那个安排群演的监督还觉得不够,表示如果不是太晚见到两人,一定会为男孩安排最豪华的死亡特等席,为女孩安排最抱憾终身泪如雨下的完美哭戏。
樋口圆香表面上附和着,实际上男孩看她那冰冷黑化的微笑和生人勿进的气场,属实有些不敢继续搭话。
嘛,这种想法榊原枫也理解,毕竟江户时代乱的很,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有的时候活得好好的,被闯入家中有背景的武士集团烧杀掳掠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每个乱世都是一样的,江户如此,东汉末年的,那些吃不饱饭加入黄巾军的百姓也是如此。
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做出来。
“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男孩端详着女孩的侧脸,后者将头扭了过去,再度回避了与他对视,榊原枫见状无奈道,“额?要不要我死的稍微窝囊一点,表现得没有人情一些,这样你就不会陷入这种惭愧的情绪中抱憾终身。”
男孩提议道,“要不我表现得人渣一些,把你推向武士,想着让你为我挡刀,结果没想到最后被砍的还是我。。。或是我表现得像个小人,见到武士拿刀看来就跪地磕头求饶投降,然并卵,还是被武士砍下脑袋。说到底还不是一死,樋口桑你喜欢哪个版本的死法?”
樋口圆香还没回答,在另一处角落的中野一花寻了过来,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榊原前辈,樋口前辈,你们没有因为刚才的踩踏事件受伤吧?”
她在街角那头,武士还没杀到她那里,所以在饰演群演角色时视线会悄悄的往另一侧瞟——当她看见人流被冲散,人群慌乱的踩踏四散奔逃的时候,心中为这样的大场面惊叹不已。
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场景。
所有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恐惧,不耐,慌张,汗水伴随着紧张流下,发出绝望的嘶吼声。
追在他们身后的可以是武士。
可以是来袭的丧尸围城。
也可以是海那边的敌人。
“我们没什么事。。。”
“榊原桑被人群冲撞了几下。”
男孩刚说到一半,樋口圆香便插入话题,对中野一花点了点头,“榊原桑在演戏时为了保护我这个‘妻子’,尽到了一个‘丈夫’的义务。”
她带着的微笑男孩认识,不能说和西田橙一模一样,但是如出一辙,
“后面的人流太过拥挤,幸好没有发生人挤人踩人事件。”
回想起来,男孩也显得有些心有余悸。
“妻子。。。丈夫?”中野一花目光在男孩女孩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会儿,拍着手笑嘻嘻:“真好啊~”
“呀。。。看着两位前辈,就不禁想起毕业广告那一幕告白的场景,这可能是毕业之后的后续吧~”
榊原枫抹了把汗,高三毕业告白成功,和女孩牵着手回家时被卡车君直接创到江户时代是吧。
“中野后辈也小心一点,这种镜头对于群演来说很危险,但是一种挑战。”身为比中野一花早入行几个月的前辈,男孩颔首说道,“跟着人流跑就行。”
“是!”中野一花立刻竖起右臂敬礼。
还真别说,经过了卧龙凤雏两名当世智者的辅导,她的数学成绩如今终于是两位数了,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催人泪下啊。
“榊原前辈和樋口前辈一定要小心呀!”中野一花竖起手打气道,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向一脸淡笑的男孩鞠躬颔首。
“啊,我听说榊原前辈成功考入东京大学,之前还没有机会恭喜前辈呢。”
“小意思。”男孩风轻云淡的挥挥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们就是了。”
“谢谢前辈!”
中野一花笑的无忧无虑,可以说是帅气潇洒,果然她很适合宝冢系的角色。少女和樋口圆香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她的那半区片场,她并不怎么需要补妆,没过多久,这一幕的重新拍摄就快开始了。
“来问我们?”
樋口圆香在中野一花离开后轻轻的重复道。
男孩嗯了一声,疑惑的看向凤雏,“樋口桑你莫要忘了,在拍摄毕业广告时,中野桑可是一名问题少女啊,难道你忘了你我以天地为局,众生为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数学战场吗?”
“。。。”
樋口圆香摇了摇脑袋,重点难道是中野桑的成绩?难道不是我们这个词语的用法吗?
她不动声色的扯回刚才榊原枫开启的,关于如何死亡的话题,“关于死亡的话,我认为榊原桑你刚才呈现出来的形象非常好,更何况在那古老的江户时代,真的会有这么屑的新婚丈夫吗?”
“每个时代都会有的。”
男孩看向被监督和导演重新安排的剧组成员,刚刚杀疯了的几名大块头武士在点头哈腰,其余的工作人员在群演中穿插传话,不由轻轻叹息。
每个时代都有着英雄,都有着心中带着不同信念的人们,都有着那个时代奉为遵旨的圣旨或是命令。
抛妻弃子为人所不齿,但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却是唯一能够存活下去的可能。
一死了之还是苟延残喘?
有人说,活着最重要。也有人说,有的时候与其背负着重压前行,还不如一死了之,死了之后一了百了,一身轻松。